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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滯留鋒】(Ver.1.2) 第五十一話



在我回台北前兩天的傍晚，正在思忖著是不是該閉上眼小憩一會，以補足前一晚
陪家人摸八圈的疲累，這時你掛了通電話給我。

「你家在哪一條路上啊？」你劈頭就是這一句。

「怎麼了嗎？你怎麼會問這個？」有些倦意的我，失去了思考力，摸不著頭緒「等
等，你在台中？」

「是啊！我剛下中港路的交流道。」

「你怎麼會來台中？」

「這個等我們見面再說囉，先告訴我你家在哪吧！」

我稍微提點你我家的方向與走法，約莫二十分鐘後，你打電話給我，要我出門。
走出了大樓中庭的大門，看見了你站在一台銀色的自小客車旁，燦爛的對我微笑。

「你怎麼會來台中？」坐上車，我迫不及待將剛才的問題再問你一回。

「呵！總是要給你點驚喜啊！而且剛好我哥他出國了，我才能跟他借到車來開
哩！」你像是完全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春風滿面的笑著。「不過，我先要跟你說
聲抱歉囉！因為情人節前一天，『國境』會很忙，所以．．．」

「我了解的．．．」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

「所以，就提早個兩天先跟你吃頓浪漫晚餐囉！其他的，就等情人節當天再跟你
出去了！」你略帶點歉意的語氣。

你帶我上了中二高，來到了清水休息站，一入眼的，是加油站一抹亮眼藍色波折
流線的屋頂。將車停好，休息站前的廣場有幾個國中生，正玩著一種會發光，像
似飛碟的小玩具，有不同的顏色，像是各色系的煙火，輪番衝上天際。

經過他們身邊，你牽著我的手，步上沿途鵝黃燈光點綴的木質階梯。

我們選擇在樓上的西餐廳用餐，你貼心的幫我點了一客牛排。面對面的坐著，聊
些不刻意去設定的話題，這樣的感覺，彷彿回到了一開始，我和你剛交往的時候，
那種最簡單的幸福。

那幸福簡單到，好像是疲憊的身軀前有一叢柔軟純白棉絮，沒有任何的色彩與裝
飾，但安穩的躺臥在那酥軟中，就會漾起最高揚的嘴角。

用餐完畢，我正打算掏錢出來。你制止了我，「不行，這一客當我請你的，算是
賠罪。」

「那怎麼行？」我實在不喜歡每一次都是你花錢。

「呵～因為我最近表現良好，Eric特別發了一筆小小的獎金給我。」你傻笑。

「是這樣啊～～」我想了想「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

步出餐廳，我和你倚著休息站樓上的欄柵，遠眺著整個台中的夜景，我輕輕地將
頭置在你的肩上。

我也不在乎今天是不是情人節，還是情人節那一天你可不可以陪在我身邊，因
為對我來說，只要跟你在一起，這就是過情人節。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趁著我去上廁所的時間，你跟那群玩著飛碟的少年攀談，見到我，你要我在原地
等你，然後就衝入休息站的一樓賣場，消失無蹤。

過了五分鐘左右，你手上拿著兩個盒子，氣喘噓噓地回到我面前，在斜落的燈光
下露出個童稚的笑，然後遞上個盒子給我。

「這是什麼？」

「拆開來玩啊！」

「你很浪費錢ㄟ！」看到內容，原來就是那群少年手中的玩具，我不禁蹙著眉心。

「難得出來玩啊！花點錢無所謂。來，我剛已經知道怎麼玩了，我教你。」你孩
子氣的拆開包裝，迫不及待拿出來，示範一次又一次給我看，然後再讓我批掛上
陣。

最後，你拿出了另一個泛著藍光的型號，而給我原本拿來練習用的閃紅光的型號，
接著各自準備好後，你倒數著「３．２．１，放。」

我和你併著肩，站在地面上，看著兩個一抹紅和一抹藍一同飛向天頂．．．也許，
對它們來說，也希望著就這樣一直飛上最高的地方，永不下落．．．

回程的時候，囤積已久的疲憊，擊垮了我的意志，在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等到我
睜開雙眼，已經是在我家門口，你輕輕搖醒我的時候。

「起床了。」你溫柔的說。

「啊！我怎麼睡著了！」我歉疚的說。

「無所謂．．．反正對一個開車的人來說，最有成就感的幸福，就是旁邊的人安
穩的睡著。」你掛上一抹幸福的笑，「這表示開車的那個人，讓坐車的人覺得安
心。」

「呵～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些油嘴滑舌的話了！」雖然語氣上有些損益的感覺，
但我的心底是感覺幸福的。

「是本來就會啊！只是總是要在最適當的時間說。」你志得意滿的表情。

「好了，我該下車囉！你回家小心吧！今天真是謝謝你。」

「嗯！你今天看起來很累，回去也要多休息。」

「我知道。」我深情款款的看著他，這一瞬間，我感覺也許失去了他，我會失去
了全部的幸福。

你也盯著我的雙眼，定定地，不說話，然後就將臉靠了過來，我下意識的閉上雙
眼，直到感覺你的嘴唇湊上我的唇瓣後的溫熱。

你的吻緩緩地離開，然後溫柔的說，「拜拜。」

「嗯！晚安」

下了車，我對他揮手道別，然後在大閘門後，看著他的車揚長而去，淹沒在夜色
當中。








【滯留鋒】(Ver.1.2) 第五十二話



情人節過完沒幾天，又開始了學校的生活，看似每天都有變化，但本質上卻是一
成不變。這晚，我一個人在家中唸書，只因上一回班上同學讓教授動了點氣，他
揚言明天的課堂要給個小考。唸到一個段落，放下了筆，揉碎一口呵欠，延展自
己的身體，拿起水杯往冰箱前進，才開了門，就被一陣零亂的門鈴打亂了行程。

拉開大門，只見姿吟落寞地站在門外，忍不住嘀咕：「是你啊！進來吧！記得把
門帶上。」

但我只聽見門閘關上的聲音，卻始終聽不見她的話語，正想回頭看是怎麼一回
事，就看見她泫然欲泣的雙眼，「怎麼啦？」

不問還好，一問她從輕輕湊動眉間，隨後哇了一聲，開始哭得梨花帶淚的，「他
要跟我分手．．．」

我認識她五年了，我從沒見到她傷心到這樣的程度。

雖然我一直想問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她就好像初生的嬰兒一樣，不知道怎
麼牙牙學語，只懂得哭。

等到她終於停止嚎啕大哭，稍微可以鎮定下來說話，我才從她抽抽撘撘的言語中
拼湊出一個全貌。

原來是學長像你一樣，想給姿吟一個驚喜，於是趁著春節去了一趟台中，當作過
情人節，誰知道說有多巧就有多巧，正當他們在水舞饌喝茶的時候，在不經意中
被柏琦發現，只是當場柏琦並沒有做任何處理，一直隱忍不發，直到他回到台北
後，慢慢掌握了些確切的證據，才跟姿吟攤牌，後來兩個人就此吵了一架，一怒
之下柏琦丟了句「那麼好，我們分手吧！」，甩頭就走。

「好了，別哭了，我想柏琦他應該說的是氣話。」我安慰她。

「可是說真的，你自己也有些玩過火了．．．」怡如忍不住嘮叨了幾句。她雖然
沒看到姿吟那石破天驚的一啼，但當姿吟斷續著說著狀況，還好有她在一邊幫我
安慰姿吟，否則我還真是手足無措。

「你就別再唸她了嘛．．．」我幫姿吟說話。

「可是，你那個柏琦會不會惡人先告狀了一點，不是他出軌在先嗎？」怡如不理
會我，「你有揭穿他嗎？」

「沒有．．．」姿吟搖頭，隨後突然恍然大悟「對啊！明明是他出軌在先，為什
麼要我哭得死去活來？」

「你幹嘛這麼想．．．」我連忙讓她鎮定，旋即轉頭唸了一下怡如「喂．．．你
是來勸和的還是勸分的，怎麼感覺你在煽動她啊！」

「基本上，我保持中立，我始終覺得不適合就該分手。」怡如先替自己辯駁「不
過，我必須說，還好你沒有把這事拿出來吵。」

「為什麼？」姿吟問，其實連我都想知道為什麼。

「你不覺得這樣吵下去，只會淪為各說各話，再說，你們兩個的問題我覺得根本
就不在第三者。我只想問你，你愛柏琦嗎？你在乎他嗎？」

「我．．．」姿吟遲疑了幾秒「我愛他．．．我在乎他在乎的要命。」

「那你那個學長呢？」

「我．．．我不知道」姿吟說「但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很快樂。」

「你現在認真的想想，你跟學長在一起，真的一點都沒有刺激柏琦，想跟他分庭
抗禮的關係？」

「這．．．」姿吟頓了會，終於卸下尊嚴「我承認我有。」

「說真的．．．也許你該想想，誰對你是最重要的，一時的快樂，並不代表永遠
都會快樂，也不代表換個環境跟角色，快樂也會跟著延續．．．愛情本來就是賭
博，賭注是未來，如果你覺得未來跟誰在一起會快樂，你就該這麼選擇。感情問
題，放的長遠看一些，退讓不一定傷心，執著也未必幸福．．．」

「可是說真的．．．如果我跟他道歉，然後跟學長分手，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姿吟義正辭嚴的說。

「所以我才問你愛不愛他啊！你如果愛他，你就該好好跟他談，說真的．．．如
果他今天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你，他一定會堅持分手，可是如果他真的認真跟你
談，或者是還會因為這樣而生氣，就代表你多少還在他心底。」

「我．．．」姿吟有些動搖了。

「是啊！是啊！我覺得你是該跟他談談才對，都已經在一起那麼多年了。」老實
說，我是不希望看到他們兩個分手。

「我只是不想就這樣讓步。」姿吟說。

「你該不會就像你說的，『別讓他先跟你提分手，寧可先輸前面也千萬別輸後面。』
你只是怕輸給了他？」我忍不住問她。

「你．．．」姿吟被我問的有些困窘。

「有什麼好輸不輸的啊！其實在爭吵中，退讓的那一方才是贏家，因為他讓愛情
選擇了停留，再說，什麼都能輸，輸了幸福才是最可憐的。」怡如說。

「好啦！我知道了啦！你們兩個不要再一搭一唱的，我會好好想想的。」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九話


隔天，你在中午撥號給我，約我晚上在火車站附近的咖哩匠共進晚餐。見了面，
我們兩個懷抱不同心情的人，面對面的坐在同一張桌子。

我躊躇該用什麼樣的文字，與你討論有關這些日子以來的一切，然而你仍舊一如
往常，眉飛色舞的與我討論著你的生活瑣事，那些我不熟識的人名和我未曾參與的曾經。

「我想，那個人應該完全茫掉了，方圓百里都沒有人想跟他共舞，偏偏他又愛佔
領在DJ台前，我和Daniel一面播音樂，一面忍悛不笑。」你敘述著某一場在台
中的舞池，有個自以為是平劇女伶的人，非但拍子總是慢了半拍，永遠不會在該
落的落點上，還不停有下腰等彷彿唱大劇的動作。

我完全無法感染你說話時的興致高昂，只能坐著陪笑。

「怎麼啦！你今天都沒說話。」你吞下最後一口和著肉末咖哩的飯，對我說。

「我沒事。」

「而且看你飯也沒怎麼動，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屈著身，向前傾想撫摸我的
額頭。

我下意識的閃開，推回了他的手，「我很好，真的。」

「對了，Eric那天問我，看你什麼時候還要去『國境』？」

「嗯，我再找時間吧，只是明天我就會回家過年。」

「我知道，對了，說到『國境』，你打電話給我之後，其實．．．」你又想到了
什麼，想開啟另一個故事。

「阿凱，我有點累，這個可以等一下再說，好嗎？」

「嗯！好啊！」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沉悶的將飲料和剩下的一切囫圇入腹，結束了在這尷尬的氣
氛。

走出燦坤的大門，越過館前路的路口，新光三越前，人潮熙來攘往，若有所思的
我，卻不知不覺中慢下腳步。

在新光大樓前的廣場，你突然佇下了腳步，問我，「你今天好像很累，要不要先
回家休息？」

原本在你身後低著頭踽踽而行，抬頭望你「什麼？」

「我說，你今天好像很累，要不要先回家？」你用很溫柔的語氣說。

「那你呢？」

「不知道，就四處逛逛，也許就去西門町看一些唱片吧！」

「好吧！那我先回家。」我沒好氣的說。

「嗯，那我送你到捷運入口，我打算用走的過去。」你彷彿是打蛇隨棍上的態度，
就這樣一路送我來到捷運的入口樓梯，你也是很溫柔的語調跟我說「那先這樣
了，回家自己小心點吧！」

「嗯！拜拜！」

「拜！」

看著你的表現，我忽爾覺得很難過，也許有一點點憤怒，原本打算邁出腳步的我，
猛然回頭，「吳文凱，你什麼都不懂。」

「什麼？」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你完全不懂我所有的快樂悲傷。」我說完，悶著頭快步的走下樓梯。

穿越重重的人群之間，我對你生氣，我也對自己生氣。

我氣的是你為什麼不了解我，我並不是真的疲憊，我只是躊躇著該怎麼跟你說
話，但你非但沒有了解到我這幾天情緒的不安，在席間也從來沒有提起，到最後，
卻還很貼心的送走我，難不成，你不知道總以為在剽竊你時間的我，對於跟你相
處有多麼貪婪。

我也對自己生氣，明明是可以將問題的癥結談清楚，然而我卻讓這一切只留下一
個最不完美的句點。










【滯留鋒】(Ver.1.2) 第五十話


將行李安置好，第一件事就是將昨天隨手關掉的手機重新開啟，數秒後，源源不
絕的訊息全都流入了我的手機中。

還沒來得及讓我慢慢閱讀那些訊息的內容，來電的鈴聲就迫使我先接通了電話。

「你是跑去哪裡了，都不接電話的嗎？」怡如高分貝的音量，震盪我的耳膜。

也許是我太期待著接通後是你的聲音，聽到她的高分貝，有些闌珊的回應，「喔！
是你啊！我昨天把手機關起來了。」

「幹嘛把手機關機？」

「就心情煩悶，不想接電話。」

「怎麼，跟吳文凱吵架了嗎？」

「我還寧可有吵，但事實上我跟他幾乎是連話都沒說上什麼。」我沒好氣的說，
頓了一下，反問她「你找我什麼事？」

「其實是沒什麼事啦．．．」

我不禁鬱鬱的蹙眉，噘著嘴，「沒事你幹嘛一開始講話語氣那麼急．．．」

「當然急啊！你家的阿凱三十分鐘才從我們家離開而已．．．」

「真的嗎？」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但旋即拗著脾氣，故做冷漠的說「他來幹嘛！」

「有人昨晚開始就不接電話，他著急啊！所以起床後沒多久就趕緊登門拜訪，誰
知道有人悶聲不響，一早就溜回台中。」

「是喔！」這時我自是喜上眉梢，仍刻意隱瞞我的心情。

「你啊！快打電話給他吧！」

「好啦！我知道啦！」

掛上了電話，想起剛才的電話內容，我噗嗤一聲，甜絲絲的笑了出來。也顧不了
那些留言和簡訊，我第一時間就播了通電話給你，可惜，似乎手機不在你身邊，
並沒有接通。

有些失落的我，只好把玩著手機，聽著你在我語音信箱留下的訊息，從一開始的
「你怎麼了？」到後來的「我想你應該是生我的氣吧！不管原因是什麼，但希望
你給我機會跟你道歉。」

最後一封，你再也不留言，你直接傳了一封文字簡訊，「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是關
了機，手機沒電還是生氣故意不接我電話，但不管怎麼樣，只要你不接我電話，
我就打到妳接為止，不然我也會傳簡訊到妳回應為止。」

雖然你的文字裡流露著一股霸氣，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彷彿可以見到你那焦急的
臉，於是又笑了起來。

這時電話響了，是你。

「喂～」我故意慢條斯理的回應。

「對不起，我剛去上了廁所，所以電話沒有接到，你回台中去了嗎？」

「是啊！連你的女朋友到底去了哪裡都不知道，你這男朋友會不會做的太不稱職
了一些。」

「對不起．．．」你依舊低聲下氣的說。「我已經聽怡如說了，你是在生我都沒
時間陪你的氣嗎？」

「你該不會到現在才知道吧！而且昨天還硬是要趕我回家．．．」我嘟著嘴抱怨。

「對不起嘛！我這個人真的是遲鈍了一點．．．」你帶著點撒嬌的語氣。

「所以呢？」

「什麼所以呢？」

「所以你說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當然是怎麼補償我啊！」

「以後如果我有時間，我會盡可能陪你的。」

「就只有這樣？？」我刻意擺出高姿態，總是要整一整你，否則表現太容易原諒
你，也許還會有下次。

「這個．．．」你很為難的樣子，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彌補的方法。

「還有，你傳那是什麼簡訊啊！什麼『只要你不接我電話，我就打到妳接為止，
不然我也會傳簡訊到妳回應為止。』好像我非得要接你的電話似的。」我接著說。

「可是你到最後還不是接了。」你喀喀的笑著。

「你就不擔心下一次我不會接你電話？」

「擔心啊！擔心的要命。」你正經八百的說，這一句話甜到了我的底心「可是我
想你應該不會捨得不接我電話的。」

我真給你氣死。

「好啦！氣消了沒有？別生氣了，我是真的很真誠的跟你道歉。」你又回到剛才
的一本正經。

「早在你打電話給我的那一瞬間，我就原諒你了！」我沒好氣的說。

「嗯，你氣消就好。」

後來我們又胡亂聊了一會，就掛上了電話，我回頭看著每一封你傳給我的訊息，
甜絲絲的笑著。

【滯留鋒】第四十七話


但你還是回來了，這一回，你說高雄某一間百貨公司，正在舉行日本商品的特展，
你送了一個木雕的項鍊給我，上面是一個貓頭鷹，但整體的樣式卻是北海道的地
圖。

「沒錢去北海道，就買個紀念品來假裝一下囉！」站在我家的樓下大門前，你說。

「嗯，謝謝。」我接過了禮物。「等等要一起吃飯嗎？」

你搖頭，「不了，我想先睡一下，晚上還要去『國境』幫忙，再加上昨天那一場
我和Daniel一路放到凌晨四點半，其實都沒怎麼睡，回來的路程我又沒有辦法
睡的很安穩，現在嚴重睡眠不足。我等等自己在上工前，稍微吃點東西吧！」

「是這樣嗎．．．那明天呢？」

「明天晚上是沒事，也不用去『國境』，可是下午一個朋友生日，找我去唱歌，
所以．．．」

「我知道了。」我喪氣的說。

「這樣吧！我回去問清楚他什麼時候要唱，跟他確定好時間，我再打電話給你。」
說完，你又打了一個呵欠，這已經是你到這裡之後的第五個還是第六個呵欠了。
「不行，我快睡著了，那我先走了，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

「嗯！你回去吧！」

「拜拜囉！」他在我的臉頰上輕輕的啄了一下。

「拜。」

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轉過彎，我掩上了門。這幾天懷抱可以跟他獨處的信
念，卻只換來這短短五分鐘的見面，像是探望囚犯似的，而明天，我還得與人爭
相分食著他的時間，那份落空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我蹲坐在進門的樓梯間，隱隱的啜泣。

＃＃＃＃＃＃＃＃＃＃＃＃＃＃＃＃＃＃＃＃＃＃＃＃＃＃＃＃＃＃＃＃＃＃

夜晚，我一個人枯坐在牆邊等你的電話，儘管我緊閉了所有的門窗，企圖讓空間
溫暖點，但那面牆，卻穿透著牆外冬季的溫度。

隨手拿起了一張CD，正好是收錄著『暗夜的雲』的那一張，已經許久沒聽這一
張專輯，我播放著它，消磨那些等待的時光。

當音響又唱著『坦白』，那是你最喜歡的一首歌，我按下了repeat，讓這首歌不
停地重覆一次又一次。

十點半，電話響了，是你。

「我等等要進『國境』了，所以先在門外打電話給你。」你說。

「嗯，我知道」隔著話筒，我隱約可聽見門後的音樂。

「對了，他們確定是明天下午，所以明天下午唱完歌，晚上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去
吃個飯或是看個電影的．．．」

「嗯。」雖然他這麼承諾，然而不知為何，我卻對明天的一切已經缺乏了期待。

「所以，我們明天晚上要約幾點呢？」你溫柔的問我。

「阿凱．．．」出口的話，帶著一種沉悶的語調。

「怎麼了嗎？你聽起來好像沒什麼活力。」

「你喜歡我嗎？」我哀哀的問。

「當然啊！」我可以想像你那不明究理的表情。

「你能不能說出『喜歡』這兩個字？」我央求你。

「嗯，我喜歡你。」你隨即滿足了我的需求。

「你可以對著電話機旁邊，大聲的說嗎？」

「現在？」你的尾音因訝異而高揚，旋即難為情中帶點撒嬌，向我求饒「唔，現
在我身邊人來人往的，能不能回家再說給你聽。」

聽不到你呼喊式的證明，我想當然的失望，於是闌珊地回「算了．．．」

「你是怎麼了嗎？」

我將你的問題置之不理，只反問「阿凱，你需要我嗎？」

「這是什麼問題，我當然需要你啊！」你以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態度回答。

「我還是你心中的偉人嗎？還是那一個被你『特別需要』的人嗎？」我已經隱
隱感覺自己眼眶裡流轉的結晶體。

「你怎麼了？」

「你不用問我怎麼了？我只想聽你回答我的問題。」

「阿凱，該準備了喔！」另外一頭傳出了Eric的聲音。

「好，我等等就進去。」你應了他一聲「剛才那個問題，當然是啊！不過你怎麼
了？」

「沒事．．．只是想問問．．．」

「那我先進去囉！我明天中午再打電話給你。」

「你去忙吧！」我說。

「嗯，掰掰。」

「掰掰。」

雖然，他給了我每一個問題一個肯定的答案，以宅急便的速度送來，可是我卻感
覺好像從未簽收。

在掛上電話的那一瞬間，那忍住不落的一切，順著臉頰的弧度滑落了下來。

而那歌聲，仍持續地迴響著『坦白，不得不承認我們已從過去離開，As time goes
by，We can't help but say goodbye．．．』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八話


擦乾眼淚，我走出房門，碰巧見到怡如跟姿吟兩個人邊聊邊走入大門，怡如正在
收傘，我這才發現，即將來臨的冷鋒，已經讓台北的夜飄下了細雨。

我故意強掛上微笑的弧線，「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回來。」

「我是剛好在樓下碰到姿吟。」怡如說。

「是嗎？什麼風把你吹來的？」我問姿吟。

「因為從考試開始，我就沒來你們這邊串門子，想說快回台中過年了，又剛好
在附近，就過來跟你們兩個人好好聊聊囉！你看，我還帶了東山鴨頭。」姿吟晃
了晃手裡那一袋食物。「不過好在遇到怡如，剛打電話給你都一直通話中，我差
一點就要回家了。」

「我剛跟阿凱在講電話．．．」提起你，像是窗外冷鋒過境的台北夜空，難掩落
寞。

「怎麼啦？你看你，眼睛還紅紅的。」姿吟注意到我的異樣。

「是今天跟他談得不愉快嗎？」怡如問。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點頭又搖頭是怎樣。」姿吟對我的樣子是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我們今天根本沒機會說上什麼話。」

於是，我們三個人就坐在客廳中，一面揀食東山鴨頭，一面聽我娓娓道述今天發
生的事，當然，雖然怡如已經聽過某些前事，但為了讓姿吟更能進入狀況，我仍
然概略提了一下。

「你是不是太不知足了？」姿吟聽完後，做了這個結論「老實說，如果是柏琦那
傢伙，就算有機會到其他城市逛個一兩天，也不一定會買個什麼紀念品來給我。」

「我昨天也是這樣跟她說的。」怡如點頭稱是。

「我知道他對我好，只是，我始終覺得我在他心底總是不重要，是可有可無的。」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對他來說是不重要的，如果永遠是那麼可有可無，
他是不會在買禮物的那一瞬間想到你，一定是他心底有掛念著你，才會把禮物買
下來給你。」怡如說。

「是啊，」姿吟舔了舔剛夾住一塊鴨舌的手指「我也是這樣覺得，雖然他沒有說
話，可是他已經用行動表示了。」

「可是他可以在別的城市裡想我，為什麼不能當我們在同一個城市裡，多陪我一
點？」

「他工作忙嘛！你又不是沒看過他在『國境』的專注模樣，你都自己說他在工作
時很迷人，如果一個人沒有那麼投入他的工作，喜歡他的工作，是不可能有那種
魅力的。」怡如順手叉了一塊鴨掌「最後一塊，我拿走啦。」

「可是我蠻能了解瑜臻的想法，我也覺得她應該多爭取一點跟阿凱在一起的時
間。」難得姿吟持贊成意見。「見不到時想念是正常的，可是能見得到，是該多
給彼此一點時間。」

「你說的也是。」怡如似乎有些被說服。「雖然我是覺得阿凱每一次回來，儘管
不是二十四小時隨侍在側，可是他至少還是有做到基本的義務。」

「但我覺得可以再多一點給我，我就會滿足。」

「唉！話別說的太早，你會不會滿足，這還很難說呢？」姿吟當下就吐我嘈。

「幹嘛這樣！」我鬱鬱的糾著眉心。

「我覺得啊！你還是找時間好好跟阿凱溝通看看吧！愛情的供需，畢竟不是你一
個人點了菜，另外一個人就可以買單的，當菜色不足的時候，還是得看看有沒有
其他的替代方案，可以拿來裹腹。」姿吟下了個結論。

「是啊！我們兩個在這邊幫你助陣吶喊都沒有用，你該自己去跟阿凱談談。」怡
如也投贊成票。

「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要回家過年？」姿吟問我。

「可能明後天吧。」我說。

「也好，你明天就平心靜氣跟他談談，然後趁這時間，給彼此一個冷靜期想想解
決方案吧！」姿吟說。

只是要談，該怎麼談？我心底根本就沒有一個譜。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四話


在聖誕節當天，我細心的穿著打扮，擔心自己不夠完美，還叫怡如幫我鑑定一
番。

「小姐，夠美了！你究竟是要去跟男朋友約會，還是打算去參加選美大賽啊！」
當我試過第三套裝扮後，怡如終於受不了。

「幹嘛這樣說啊！我也是為了在他面前表現到最好的樣子啊！」被她一說，還怪
難為情的，臉上一陣熱熱的感覺。

「你們家阿凱不會關心那麼多的啦！情人間最關心的應該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感
覺，而不是帶出去的那個人究竟有多美。」她又出現了一貫的開示。

「說是這樣說，可是．．．」我噘著嘴，正想找一些話反駁她，這時電鈴響了起
來，硬生生打斷我的思緒。

「應該是你們家阿凱來了！」她接起話筒，一邊說一面對我使眼色「喂！是阿凱
啊！嗯，她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下去了。」

等到她掛上話筒，我問她「穿這樣真的可以嗎？」

她沒好氣的說，「好了啦！夠美了夠美了，阿凱都在樓下等了，你是要讓他等多
久？等久了，也不是我心疼啊！」

「嗯，好啦！那我出門囉！」我迫不及待衝出家門，穿上鞋子。

「玩得開心啊。」她倚在玄關的牆壁上，對我說。

我們的約會，開始於永康街那裡的『綠色咖哩』。這一天的天氣很好，沒有太多
冬季的寒冷感覺，我和他選擇坐在戶外的藤椅上，陽光懶懶的曬在街上和店面的
那一堵白牆，一手抓著熱騰騰的烤餅，沾著店面特製的綠醬和芒果醬，

看完了電影，已經向晚，陽光只在西方的天空留下最後一抹光線。

「剛才的電影真的很棒。」我滿足的說。

「呵呵！你喜歡就好啊！」你不改童稚的一抹微笑，然而你的表情中，卻有一種
猶疑，彷彿是有些不安。

「怎麼了嗎？」

「嗯，沒什麼的！」你給了我一個安心的表情。

我躊躇著是否要提議晚上的活動，而暗自思忖，規劃接下來的行程，這時你的手
機響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你禮貌的說。「嗯，嗯，我知道了，好，晚點見。」

「是怎麼了嗎？」

「昨天晚上那群朋友，在『國境』跳舞時就說好要去瘋，問我要不要去，我也跟
他們說今天要跟你出來，可是拗不過他們，現在他們打電話過來催促我了！」你
一臉的困擾。

「是這樣嘛．．．」我剛才所做的一切計劃看來都要泡湯了。

「真是對不起啊！」你思索著兩全的辦法「不然這樣，我過去跟他們哈啦一下，
露個面，然後就過來陪你，好嗎？」

「算了啦！你就去吧！我無所謂。」我故意裝出不在乎的樣子。

「真的嗎？真的沒關係？」

「嗯，沒關係。」我說。

＃＃＃＃＃＃＃＃＃＃＃＃＃＃＃＃＃＃＃＃＃＃＃＃＃＃＃＃＃＃＃＃＃＃

「你這個大笨蛋。」姿吟聽完所有的情境後，第一句就是責備。

原本，你是先打算送我回家後，才去參與朋友的聚會，但是那麼早回到家中，我
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好，便謝絕了你的好意。後來，你丟下了一句「那我回家再打
電話給你，還有聖誕快樂。」便前去赴約。

散步在台北的街頭，我突然想起，到現在還沒跟姿吟說聖誕快樂，於是打了通電
話給她，碰巧她也在市區，我們倆就約了一同吃晚飯。

「幹嘛罵我．．．」坐在西門町的『Pesta Bar』，面對桌上還剩下剛還盛裝義大
利麵的餐盤，我像是一個不知道為何被責備的小孩嘟嚷著。

「你幹嘛不跟去啊！就跟著去參加他們的聚會就好啦！」

「可是我跟那些人又不熟．．．再說阿凱也沒約我去．．．」

「去了一次，第二次就認識啦！再說，他是你男朋友，你出去最起碼有宣示的效
果。」

「宣示這個幹嘛！」我不解的反問。

「這很重要的，」她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讓他在公開的場合承認你們之間的關
係，至少可以透過他的朋友，來認同自己的身分。你也可以透過他的朋友們更了
解他，如果你不是他的唯一，至少到最後不管再怎樣掩飾，總會有露出馬腳的一
天。」

「是這樣嘛？」說起來她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再說，你說是昨天那一群朋友，那個叫什麼的．．．就是那個喜歡他的學妹．．．」

「小薇。」我幫她接話。

「是啊！那個小薇不就也是其中一個，你就這樣放心？！」

經過她提點，我才想起小薇應該也會在那個聚會裡。姿吟的話確實讓我有些動
搖，可是，我另一部份又想說服我自己，我該相信阿凱，雖然有些遲疑，我還是
說「我相信他。」

「才剛開始的戀情，你要拿什麼來付出全部的信任？」她問我。

「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他。」其實我現在也只能相信阿凱。

「就算你相信他，你相信那個小薇嗎？」她又提出了一個讓我不知如何回答的問
題。

「啊～我不知道啦！被你一講本來都不煩的，越聽越煩。」我做勢掩耳抱頭，無
賴般的將頭趴在桌上。

「才說你兩句就不行了吧！」姿吟趾高氣昂的樣子，宣布她在這場爭辯中取得勝
利。

「我不管你說什麼，雖然你說的我都懂，可是說真的，我現在除了相信他也沒辦
法啊！」

「所以我才叫你跟去看看啊！」

「你對柏琦也都是這樣的嗎？」趴在桌上的我，吊著眼睛問她。

「以前是啊！至少一直到大一，我還是盡量出現在他的朋友聚會中。」

「可是．．．我無心揭你痛處，但柏琦還不是出軌了。」

「說是這樣說沒錯．．．」這是姿吟今天第一次顯示出一種落敗的表情，「不過，
至少我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他出軌，其實認真想想，有幾個跟我也不錯，屬於他
的朋友，前陣子就有意無意暗示我，所以啊．．．」

我知道她又要開始發表自己的長篇大論，於是搶話轉移話題，「對了，說到柏琦，
你今天怎麼沒跟他出去？」

「我們兩個昨天已經出去慶祝過聖誕啦！我想他今天說不定是去找另外一個
吧！」

「那學長呢？你怎麼沒叫他陪你？」

「在陪他女朋友吧！我總不可能以一個第三者的姿態強勢的要他不理她女朋
友，然後陪我一下午？」她理直氣壯的語氣。「再說，為了兩個都不得罪，
我看我還是兩個人都不找，剛好也自己一個人輕鬆。」

「說的也是，只是．．．雖然我已經聽了很多次了，可是每次聽你說到你們幾個
人之間的關係，我還是沒有辦法習慣。」我說。

「呵～不能習慣也只能習慣啊！愛情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的，你真以為小時候
聽的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真的會出現？幸福快樂的底下，也是有很多
不為人知的東西的。」

「總是有好的下場吧！幹嘛說的好像很可怕一樣。」

「是有啊！但不多就是了。只是我只能跟你說一句，十八歲以前，還相信愛情是
童話的人是純真；十八歲以後，還相信愛情是童話的人是『蠢』真了。『蠢』是
愚蠢的蠢。不過也不能怪你，誰叫阿凱是你第一個交往的對象。」她說這話的模
樣還真讓人氣結。

「什麼態度嘛！你明明就跟我一樣年齡，幹嘛好像說的我什麼都不懂。」

「但事實上你就是什麼都不懂啊！」姿吟淺淺的莞爾，嘲笑著我的少不更事。

不過雖然我一直覺得是歪理，但也許她真的有她自己的道理，再說是我對感情太
過於有憧憬嗎？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五話


當一年快要結束的時刻，密集的節日讓所有的人心都浮動起來，四處都是慶祝的
氛圍。特別是『國境』這樣的場所，由於歡騰的日子，再也壓抑不住的人，在每
一個子夜，像是信徒般對DJ朝拜，是故，你是越來越忙碌。

然而，蠟燭兩頭燒的你，畢竟不是鐵人，總必須抓到時間休息。有時候，想打電
話給你，還得先預測你是否正清醒，如果你正懶懶得躺在床上，運氣不好，也許
你的手機，運氣好時則可聽到你睡眼惺忪的呻吟，可是過沒多久就聽到你再無回
應，就知道你大概又是累到睡著了，只得安靜的掛上電話。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們像是活在地球兩端，橫亙在生活上的時差中間，是一片寂
寞的太平洋。

＃＃＃＃＃＃＃＃＃＃＃＃＃＃＃＃＃＃＃＃＃＃＃＃＃＃＃＃＃＃＃＃＃＃

今年的最後一天，全世界沒有哪一個地方不是到達翻騰的高潮，一年下來，最後
的精力彷彿不願帶過那個臨界點，即使透支也要散盡氣力來換取快樂，於是『國
境』爆滿的情況比起一個星期前的平安夜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拖著怡如，硬上找一些朋友一同前來，然而，不甚會跳舞的我，最後還是靜靜
地看著你在DJ台上的表演，偶爾只有Eric和跳舞跳累的阿政來陪我聊天。

到最後，怡如他們一群人也累了，決心要上陽明山看夜景，問我要不要去，我搖
頭拒絕了他們的邀請，留下來等你。

約莫是三點，我不知已經打了幾個呵欠，你跟Daniel終於將放歌的重任轉交給
下一位DJ，步下你的世界。

離開『國境』，我正想跟你討論有關將至的寒假的事。一方面璟瑩已經是個國三
生，考期迫在眉捷，她媽媽希望我能夠在寒假也陪伴她唸書，再者，我希望能在
台北多陪陪你，如果可以還能趁著空閒時間一同去宜蘭或花東走一遭。於是我也
沒想太多就答應了她母親，只告訴家人我會在年節時回家一星期。

「對了，都忘了！」這時的你卻搶走開口的先機，慌忙的你從背包拿出了一個包
裹，遞給我後露出了靦腆的笑容「這是新年禮物，本來聖誕節就打算送你一份禮
物，可是我那時手頭比較拮据，所以就兩個節日合起來送一份囉！新年快樂。」

受寵若驚的我，反應不過來你突如其來的攻勢，只愣愣地接過禮物，「我現在可
以拆開來嗎？」

「嗯。」你點頭。

是一條粉色系的圍巾，我順手將它繞在頸部，「好看嗎？」

「不錯，果然跟你很搭。」你燦然一笑。

「嗯！謝謝你，新年快樂。」我輕輕的在你唇上一啄，當我的唇瓣遠離了你的體
溫，我才想起我剛才要跟你說的事，「對了，有關寒假．．．」

「說到寒假．．．今天到『國境』的時候，Daniel說他想帶我到全台各地不同的
PUB去打碟，就在寒假的時候，這是一個機會，所以我就決定跟著他全台走透
透。」眉飛色舞的你又再次佔領了發言權。

「是嗎？」無疑，你的話比冬天的冷風更讓我的熱情結凍。

「是啊！這是一個機會，有機會跟不同的DJ交流音樂，甚至可以多討教一點不
一樣的技巧，這對我是很重要的。」滔滔不絕的你，相對於我，眼中燃起了炙熱
的憧憬。

「所以，你寒假會很忙且常常不在台北囉！」

「應該是吧！我應該是考完確定沒問題就會開始跟著Daniel跑了。」

「是這樣啊．．．」我不知道該或不該讓你了解我失落的心情。

「怎麼啦？對了！你剛才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沒事了！」我搖搖頭「其實我也忘了要跟你說什麼，不是很重要的事。」

真的不重要嗎？我在心底問自己，卻也找不出一個答案。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六話


寒假過後的生活，重覆著放假前的模式，我在白天想你，你卻在晚上忙碌，白晝
與黑夜交會的傍晚，你會回給我，你漏失的未接來電。偶爾你會主動打上幾通電
話過來關心我，然而，不論是我打過去或是你打過來，始終在簡單的兩三分鐘後
就結束。

當你回到台北，有時會拿出在這次前往的城市，購買一些小小的紀念品給我，某
些也許在西門町認真找尋就可以入手，而有些是屬於那一個城市的某個景點，賣
給觀光客的小東西。

在餐桌旁，與你相處的時間，你談論著工作的一切，或是那個城市的某個地方，
說到興起，你會補上一句「下次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但我卻始終無法了解，因為我不能在你飛舞的字裡行間，架構出一個我沒親身經
歷過的畫面，我就只能靜靜地聽你說。而比起你豐富的故事，我的生活卻是乏味
的可以，除了加強對璟瑩的輔導，平日的我，只能一個人坐在家裡，看著小說，
或是聯絡看看堰斌那些老朋友是否有空，一同吃飯。

然而，除了吃飯呢？

在你回來的那幾天，我們總一定會挑上一個下午去看看電影，或是一整天到台北
縣市的某處逛逛，但是剩下來的時間，你還是會到『國境』去幫忙，你的朋友總
會在很湊巧的時刻，打電話來約你一同敘舊。你像是個馬不停蹄的旅人，遊走在
台北的每一個不同的角落。

這樣的生活很穩定，我承認，但我沒有辦法滿足。我有一種無力感，我總感覺我
是撿著你那些所有放不下的一切，分割之後剩餘的時間。

＃＃＃＃＃＃＃＃＃＃＃＃＃＃＃＃＃＃＃＃＃＃＃＃＃＃＃＃＃＃＃＃＃＃

「你怎麼啦！看起來就是悶悶不樂的。」怡如用著擔憂的表情，貼心的問候。

本想約姿吟他們幾個人出來吃飯，怎料到她的學長已經搶先一步奪走了使用權，
姿吟不能出席，自然就沒法找柏琦，還在躊躇該怎麼消磨時光，怡如正好打從門
外進來，我在她進房門前攔截她，央求她陪我走走。

坐在咖啡廳裡，久違的暖陽射破了冬天積鬱的雲層，斜落在我們的座位。

我嘆了口氣，「沒事，我只是在想明天阿凱要回來的事。」

「阿凱要回來，有那麼不開心嗎？」她不解的問。

我概略將最近發生的事，以及我的感覺闡述一遍，然後下了個結語「我不知道這
場感情該怎麼談下去。」

「可是．．．說真的，我覺得阿凱對你其實還不錯啊！一個男朋友，出了差還會
買東西給你，也會回電給你，也許你該體諒他的工作，你不是知道這是他一直努
力的目標嗎？」怡如替你辯駁，幫你想些理由安慰我。

「我知道他對我好。」我將頭貼在牆壁，吸收隔著玻璃傳來的溫度「我知道我該
體諒他，可是，我現在真的覺得，我像是個撿破爛的，回收他不停被分割的殘餘
時間。」

「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你需要多一點時間？」

「你要我怎麼開口？」

「那你沒試著跟著他去他朋友的聚會嗎？」

「我去過一次。老實說，在姿吟對我說那些話之後，我曾經去過一次，可是他們
聊天的話題，我永遠插不上話，只能在一旁陪笑。」我苦笑。

「所以你需要的多一個獨處的時間囉！」

我頓頭，「我希望他可以在有限的時間裡，多播一點時間給我。」

「說真的，如果是我從你這邊對吳文凱的側寫，我會覺得不大可能，他應該就是
一個很外放的人，你硬是想將他鎖在一個小小的疆域裡面，只會悶死他。我覺得，
除了要好好跟他溝通，我想你也要調整你的心態，兩個人各讓一步會比較好。」
怡如苦口婆心說教。

「你是覺得我對他要求很多嗎？」

「老實說，如果是我，這樣的感情，我就已經可以滿足了。」

「我不知道，我以前也以為我只要跟他在一起，應該我就可以滿足，可是我發現，
似乎我實際要的，比我心裡想的還要多。」

「我了解．．．」怡如拉長了語調，忽然叫了一聲「啊！」

我因她那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音抽慉了一下，「怎麼啦！」

「等等喔！我找一段話給你看．．．」她從她的背包中拿出了一本書，胡亂地翻
閱，乍然停止後，遞過來給我「這是我最近蠻喜歡的一個網路小說家寫的東西，
這一段還蠻適合你的，你拿去看看。」

「嗯。」我接過書，對著她指出的地方輕聲的讀著「愛情中的競爭，就好像生理
上酵素與基質的反應一樣，他是酵素，你是基質。情敵是屬於競爭型的抑制，與
你競爭著酵素上的同一個位置，她入駐，你只好退出；而他的朋友或是工作，卻
像是非競爭型的抑制劑，不與你競爭同一個位置，然而當他出現，嵌合在酵素的
另一個位置上，你的位置便會改變了形狀，而你再也進不去。但不管是競爭型的
抑制，還是非競爭型的抑制，愛情的反應都會走了樣。」

我咀嚼著書裡的文字，也許他說的對，我與他的工作和朋友競爭著他的時間，我
發現，愛情的反應，似乎不再像當初一樣劇烈，我似乎徘徊在原本屬於我的位置
外，再也進不去。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二話


即使你早就告訴我，今天工作會很忙，不大可能有時間陪我，然而，對我來說，
就算隔天就要碰面，我希望這一晚，至少在時間跨越了可以說祝福的那個時刻，
我能夠跟你在同一個空間裡。

於是，在平安夜，我約莫在十點半後快十一點時踏進了『國境』。果然不出我所
料，整個城市的人像是被監禁太久，開了閘後全都傾巢而出，擁擠在這小小空間
裡。連身為『國境』老闆的Eric，因為今天湧入太多的客人，都親自到吧台邊幫
忙。

從舞池到走道，滿滿都是搖晃的人群，歡樂的氛圍，宛如不會再有明天，肆意地
要在今晚就將所有快樂用罄。

找了靠近門口的吧台就坐，身為調酒師的小豪看到我，就用手肘輕撞了Eric，讓
他注意我的存在。

遞給一位客人兩瓶可樂娜後，他走到我面前，堆滿笑意說「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我以一個微笑回應。

「你一個人來找阿凱？」

「是啊！」

「他正跟Daniel在DJ台上放音樂。」他用微揚的下巴，告訴我你的方向。

「我知道，他有跟我說過，今天會很忙。」

「嗯．．．Daniel大概要到一點左右交班，那時阿凱就可以休息了。」Eric用親
切語氣說，這時候又有客人要兌換飲料「啊！客人來了，我要先去忙了，抱歉。」

「沒關係，你忙吧！」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他回過頭問我。

「雪碧，謝謝。」雖然聽起來有點遜，但是我隨你來了『國境』這麼多回，我還
是沒有幾回小酌的紀錄。

看著你和Daniel兩人在DJ台的燈光下，Daniel很賣力的聽音樂，轉唱盤，試圖
挑戰整個場子歡樂的臨界點，而你卻是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專注學習他當DJ的
功力，並適度給與協助。

在時間只差一瞬越過十二點的時候，Daniel透過麥克風對『國境』內的所有人宣
告，剩下多少時間的倒數，全場的氣氛前所未有的沸騰，合襯著越夜越狂放的音
樂。

直到倒數三十秒，Daniel很機敏的讓喇叭傳出的不再有人聲的歌唱，除了一些若
有似無的電子合成樂，襯托著強力的重拍，而人們，也像是參加一種宗教膜拜的
神聖儀式般，面對Daniel，嘴巴喃喃逐漸歸零的數字，雙手不忘打著節拍，最後，
在倒數五秒時，人聲早已和音樂聲並駕齊驅，收尾在那一聲「Merry Christmas」
歡聲雷動。

而我，一直都是個祭典的旁觀者，而不是參與者，唯有那聲「Merry Christmas」
時，我在自己的位置上，輕輕的跟著附和。

一點整，我看著另一個DJ站到台上與Daniel交談，應該是在叮咐一些接班事宜，
而你在一旁幫忙收拾東西，至於吧台，前來換飲料的客人比剛進來減少很多，
Eric在另一端與阿政交談著。

看著你走下音控台，往我的方向走來，此時，我心底躊躇著該怎麼用一個完美的
姿態出現在你面前。只是當我正打算以最平凡的方式吸引你注意到我的存在，沒
想到，你一個轉身，坐到旁邊的小圓桌。

我納悶著，那桌人是你的哪些朋友呢？正打算越過所有的舞客觀望，沒想到你已
經被他們一群三五人一同簇擁而上，攻陷了舞池的一角。

在游移不定的燈光，看不出確切的輪廓，一瞬間，刺眼的光線打在其中一個隨行
女孩的臉龐。

是那個叫小薇的學妹，她站在你對面，輕輕搖曳的舞姿，略略帶著一點魅惑的微
揚嘴角。

她的頭髮比之前見到她更留長了一點，不同的是，她以前的頭髮有燙過的痕跡，
這次見到她，卻是直條條的一泓瀑布似的，如果不是已經看到了臉龐，以背影做
直覺性的判斷，我可能會誤以為是小安。

這是種巧合？還是種刻意的模仿？

而她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是否跟我也是相同？想要與你共度這一個可
以互相道祝福的時機嗎？

一瞬間，我的警覺心油然而生，卻不知道該做什麼行動。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三話


在你們旁邊觀察了十分鐘後，我實在不想一個人杵在那裡胡思亂想，下定決心選
擇悶聲不響的離開了『國境』。

一出了大門，察看手機，裡面有一封未閱讀的訊息，是來自堰斌。


『我的祝福 包裹上一層熱情的外衣
綁上想念的緞帶
放在你等待的小紅襪裡
祝你聖誕快樂 堰斌』


我查閱了一下時間，正好是幾分鐘前的事，反正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去，於是播了
電話給他。

「聖誕快樂。」一接起電話，雀躍的祝福就從話筒邊傳了過來。他幾乎是用吼的，
因為電話另一頭的背景聽起來很嘈雜。

「聖誕快樂！」我也莫名其妙的跟著提高音量。「你傳那簡訊，嘴巴還真甜。」

「呵～是嗎？我朋友轉過來給我，我就借花獻佛囉！」語末附上他一貫的傻笑。

「你人在哪裡啊？」

「我跟我朋友在酒吧小酌慶祝聖誕節。」

「嗯！聽得出來，背景很熱鬧。」旁邊的路人已經對著我竊笑，大概是看到一個
瘋婆娘在大半夜的對著手機，臉紅脖子粗的吼叫。

「是啊！不過也快回家了。那你呢？現在跟阿凱在一起嗎？」另一頭的他，也不
停的提高音量。

他毫無機心的問我，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今天的事情跟他從頭到尾解釋一
遍。

「你怎麼了？」感受到我的遲疑，他有些擔心的語氣。

我想了想，如果我回到家裡，大概也會抑鬱的睡不著，倒不如約他出來談談來的
好些，「我們約出來談吧！」我說。

我們約在敦南誠品裡的咖啡廳，畢竟我們兩個都才剛從喧鬧的地方離開，是該給
自己的耳朵一點寧靜。

我慢慢跟他細數方才在『國境』的狀況，他沒說什麼，只是溫柔的一直點頭。

「沒想到，今年的聖誕節當天，居然是你第一個祝福我的。」我做了個有些無奈
的結論自嘲。

「那這該是榮幸還是悲哀呢？」他扮鬼臉，用有些嬉皮的語氣。

「這．．．是你的榮幸，我的悲哀。」我被他給逗笑，隨即嘆了一口氣。堰斌
從以前就是一個人，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懂得怎樣哄我開心。

「別想太多了！」他像個哥哥一樣溫柔，輕輕的摸著我的頭「他不過是跟那個學
妹共舞，也沒做什麼事的，不是嗎？」

「但他知道那個學妹是喜歡他的，不是嗎？」我哀哀的說。

「可是你也總不能讓他因為跟你在一起，就此完完全全跟那個學妹斷了關係，不
是嗎？」

「是這麼說沒錯．．．」

「再說，是你今天打算給他一個驚喜的，也許是他那一票朋友正好打算到PUB
去找他，他也沒想過你會過去找他的不是？」

「嗯．．．」堰斌的話有自己的道理，連我都找不到立場反駁他。

就在這個時候，在大衣中的手機響起了旋律，我對堰斌示意歉疚，拿起手機接聽。

「聖誕快樂。」是你，你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

「聖誕快樂。」我的反應就沒有你那麼的快樂，反而有些悶的覺得，你打電話就
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嗎？除此之外，都無話可說，也不會關心我究竟在哪裡？

「呵呵～～」粗心的你絲毫沒感覺到我的悶，仍然自顧自的笑著「剛才我聽Eric
說你跑來『國境』，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

聽到你這樣說，心情總算從谷底爬升上來，「沒有，就想說你在忙，我有些累了，
於是就先走了。」

「是這樣嗎．．．對不起啊！聽說你要給我驚喜，但因為我太忙了，都沒注意到。」

「沒關係的～～～」你都這樣低聲下氣的對我說抱歉，儘管我想發脾氣或是抱
怨，也使不上力。

「嗯！那就先這樣囉！你早點睡，不要忘了明天的約會。」你貼心的說。

「嗯，我會的。你也是啊！別玩太晚，不想要你明天約會還沒精神。」說到這裡，
我在手機邊的嘴角已經盪起了一抹微笑。

「我會的，等等就走了吧！先跟你說晚安囉！」

「嗯，晚安。」

掛上了電話，就看到一手托著下巴看著我的堰斌，他的眼神，讓我赧紅了臉。

「是他打來的吧！」他笑著說。

「嗯！」我頓首。

「真好！聖誕節還有情人可以說晚安啊！」他故意酸溜溜的語氣。

「你幹嘛這樣糗我～～～」我噘嘴。

「你看吧！就跟你說你是自己想太多，你就不相信，他不是知道你剛去找他，馬
上就打電話過來給你了！男孩子，只是偶爾不細心，但不是永遠粗心的。」

「我知道啦！」

「心情好多了吧！看你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

「是啊！」我甜滋滋的說。

「這也許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幸福吧！」他說。

「喜歡一個人的幸福？」

「是啊！」他若有所思，深情的語氣「喜歡一個人的幸福，是當你的生活茫然不
知所措，心情的紊亂已經沒有辦法讓自己整理，瀕臨崩潰的時候，不管是多麼惱
人的事，只要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或是看到那一個人的臉，就會像一首鎮魂曲，
安撫你波濤的心靈，怎麼難過都會成為一種快樂。在這瑣事擾人的世界中，有首
鎮魂曲可以聆聽，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是吧？」

「嗯，是啊！」我羞怯的點了點頭。

不能否認，你的那把聲音，比起平安夜裡天籟般的聖歌，更鎮定我的靈魂。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話


星期三，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二號，距離聖誕節只剩下三天時間。這也是我和你在
一起後，第一個聖誕節。

當然，聖誕禮物我早就為你準備好，是一條圍巾。雖然，手藝笨拙的我，沒有辦
法為你親手編織一條暖身的圍巾，但是我希望，當天氣寒冷時間，你用將他圍在
你的脖子上，就好像我用雙手環著你的感覺。

如果不能用身體貼近你一點的時候，至少，我要讓帶有我的氣息的東西貼緊你的
皮膚。

中午，我和你約在小福利社樓上的摩斯漢堡吃午餐，等到將餐點一掃而空後，我
和你聊起聖誕節的活動。

「嗯．．．平安夜那一晚想去哪裡？」躊躇了很久，等不及你開口，我先行提出
這問題。

「平安夜嗎？對了！我想先跟你說聲對不起，因為那天是Daniel的班，我可能
會先到『國境』一趟，晚一點才會有空．．．」你歉疚的語氣。

其實，我對那天的行程多少有點憧憬，最起碼，在這樣的時刻，我還是較偏好單
獨兩個人的約會，更何況，這是第一次的紀念。

見我沉默不語，你有些膽怯的問「你不高興嗎？」

「沒有．．．」為了讓你安心，我擠出了一個微笑。

「如果你不喜歡，那．．．」

「其實．．．」我打斷你的話，故作輕鬆的說「我還沒有去過『國境』的X’mas
party，這次去當作見見世面也好。」

「你真的是這樣想嗎？」你擔心的表情「你會不會不想去？」

「真的沒關係啦！再說，與其想辦法去一些不知道會不會無聊到不知所措的地
方，倒不如就到『國境』，至少還有Eric陪我一起瘋。」

你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喘了一口氣後，開懷的像個孩子「如果你能這樣想，那
就太好了！我本來還擔心你會不高興。」

「我幹嘛要不高興？你把我想成這麼小心眼的人嗎？」我嚴正抗議。

「當然不是囉！你是最善體人意的！」你哄我。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就好了！」

「不過，先說好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我語帶威脅。

「你說。」

「隔天聖誕節，你一定要陪我不可！」我說。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個，這當然沒問題啊！」你一臉燦爛的笑容。

「那．．．不許耍賴。」我向你撒嬌。

「當然不會囉！」

「就這樣一言為定囉！打手印。」我像個孩童一樣，把小姆指翹起。

「嗯！」你跟我打了個手印。

確定好平安夜跟聖誕節當天的行程，我們踏著愉快的步伐，離開了小福上面的摩
斯漢堡。

和你一路上有說有笑的走著，有點打打鬧鬧的模樣。我們兩個一前一後，我在你
身前卻回過身面對著你退步，雖然有親密的距離，而沒有交疊著我們的雙手。

只是，正當我們兩個討論著一些生活上的趣事，乍然，你臉上陽光的笑容變成了
不自在的僵，開朗瞬間冰凍成尷尬。

「怎麼了？」我不解的看著你表情。

「沒什麼．．．」你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你粗糙的演技，讓我一眼看穿你的言不由衷。

我側著身軀，從你的目光焦點尋索原因，大約在十步之遙，小安正往我們兩個的
方向走過來。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但是，她所帶來那麼強烈的壓迫感還是第一次。畢竟，
我甚少去你的教室門口前，活像個忠犬八公一樣，苦守著你下課。絕大多數的時
間，我們都是先以手機聯絡等待的地點，然後才一起行動。

可是，即使我在你教室門口等你下課，當我探頭進去尋索你，大多也只能遠遠的
觀看到她的影像。應該是刻意的安排，她選擇的座位總是跟你盤踞在教室兩個方
向。

我也記不得前一次這麼清楚看到她的輪廓究竟是什麼時候，比起上次見到她，似
乎頭髮又更長了一些。

當我正感覺她一步步的向我們走過來，我回頭看了你一眼，你只是異常的沉默，
雙眼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遠眺，彷彿沒有焦點，但我知道，你眼底的畫面是以她為
中心而構成。

我的耳，依稀聽到了從我胸口中，那鬱悶的喘氣聲，很努力擴張，卻仍壓迫的很
厲害。

即使在這空間還有眾多熙來攘往的人群，但感覺上就好像只有我們三個人存在，
而我，又成為了那邊緣的第三者。

她在只有兩步之距地方與我們擦身而過，飄逸的長髮，遮掩她的臉頰，但透過髮
絲的間隙，我若隱若現的看到她的目光，曾經在一瞬間落在你的身上。

一瞬間卻傳遞了很多的感情，我知道，她的眼神有種淡染的憂傷。

我們兩個就佇立在道路上，對她的來與去行最深刻的注目禮。

等她遠去之後，你的笑容已經不復見，只是將頭略略的傾低，淡淡的說「我們走
吧！」

然後，一路上我們就沉默不語，各自盤算著自己的心事。

你在想什麼呢？我不知道。

可是，我心底有些暗暗的埋怨與不安，為什麼早已事隔多日，你在她撞見我們兩
格同行的時刻，居然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悶聲不響的，只等著責罰？

如果你對她的出現視若無睹，甚至，是大大方方的跟她打聲招呼，問候一兩句也
好．．．

但是，為何你偏偏表現的這樣的尷尬？

那是你尚未完全忘記她的訊號嗎？









【滯留鋒】(Ver.1.2) 第四十一話


「你在發什麼呆啊！」怡如的手在我面前揮舞，試圖喚醒我的注意。

晚上，我上完璟瑩的課，和怡如一同去師大夜市吃點東西。

從與小安擦身而過的那時候開始，我們兩個就持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最終導
於沉默。也不知道為什麼，你不願試圖解釋，而我也不想開口問你什麼，這樣的
僵持，固執地從下午越過黑夜的界線，尾隨到現在。

「我今天下午跟他在一起時，碰到了小安．．．」我落漠的語氣。

「哪個小安？」怡如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你是說他前女朋友嗎？」

「是啊！」我點點頭。

「這很正常吧！小安跟他是同班同學，你跟他在一起碰到小安，不是很正常嗎？」
怡如搞不懂我的心情為什麼低潮。

「重點是他的態度，讓我覺得很不安．．．」

「什麼態度？」

「當小安從我們身邊錯身而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很難堪的沉默。那感覺，就
好像做錯事，垂著頭小孩一樣，好像跟我在一起，出現在小安面前，就是不對。」
我將下午的事概略描述。

「不然你到底希望他有什麼態度？」

「我不知道。」我無奈的說「就算是視若無睹，還是大大方方的跟小安打招呼都
好，但是為什麼偏偏是這樣的態度？」

「你是擔心他還是對小安念念不忘嗎？」她一語道破我的心情。

「嗯，是啊！我對這一點我真的很沒把握。」

「那後來你有問他有關這件事嗎？」

我搖頭，「沒有，後來我們兩個就沒說什麼話，然後下午開始就各忙各的了！」

「那就是你一個人在胡思亂想，隨便瞎猜囉？」怡如似乎不覺得這事態有嚴重的
程度。

「這．．．不算是胡亂猜測的吧！他今天的表現，很難不讓我這樣想。」

「但是你也沒問他，他也沒有告訴你答案，不是嗎？這不是自己去揣摩他的感覺，
猜測他的想法，不然是什麼？」

「我．．．」怡如咄咄逼人的質問，讓我詞窮，我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去反駁她，
畢竟她說的也沒錯，我沒有得到你確切的答案，只能說是我自己的臆測罷了。

「你看吧！你自己也說不出話來了吧！」她無奈的聳肩。

「難道你不覺得我這樣猜是對的嗎？」

「嗯．．．與其說對或不對，倒不如說你在期待什麼？」她反問我。

「我在期待什麼？」我喃喃地重覆她的問題「我不懂。」

「每一個揣測，多少都帶著一點期待的感覺。就像你當初會猜，他是不是喜歡你，
還是他喜歡的是那個學妹？難道你就沒有半點期待的感覺？」

「這．．．」我低吟。

「就拿現在來說囉！你是期待他說什麼樣的答案，是『對，我還是對小安念念不
忘』，還是『根本沒有這回事，我現在只喜歡你』呢？但話說回來，他說其中一
個答案，你就真的滿意嗎？你應該還是會揣測著一些庸人自擾的答案吧！」她給
了我另一個思考方向。

「那你是覺得我多疑囉！」

「不然呢？」她反問我「再說，就算他選擇你所期望的模式，如果是大大方方的
面對小安，你是不是又會想著他故作堅強，還是他只是拿著你去刺激她？另一方
面，他如果對小安視若無睹，這也不是他的個性，更何況，你會喜歡一個這樣無
情的人嗎？」

我暗自思索著她的話，或許她說得對，不管是哪一個答案，我就真的能夠安心嗎？

「那我該怎麼辦？」我問。

「哪有怎麼辦？就這樣啊！他今天又不是當著你的面或背著你跟小安藕斷絲
連，只是沒有預期的碰面。何況，誰沒有過去，不是他今天跟你在一起，他跟小
安的整個過程就會改寫，好像沒有發生過。而且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跟小安的
過去，這樣你還有什麼好不安心的．．．」她向我說教。

「是嗎？你真的覺得這樣就好嗎！」

「當然囉！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盤算怎麼跟他過聖誕節和新年吧！」

「嗯．．．」

她看我不作聲，就用委婉的語氣接著說，「不過，說真的，這也不能怪你，愛情
本來就不是悶在密封罐裡的死水，它是會流動的，如果安於現狀，永遠都是一路
平靜，那早就變成一種習慣了，而不再是愛情的感覺。」

我想或許她說的對，因為愛情是活的，所以我會不滿足，我會這樣庸人自擾，但
是這樣沒有任何意義的猜測，對我們兩個沒有什麼實質的助益．．．

沒有意義的猜測，或許只會期待出一個事與願違的未來。

與其這樣下去，倒不如認真的面對幾天後的聖誕節跟新年比較要緊，就像她說
的，人不會沒有過去，不會因為我的出現而讓你的曾經灰飛煙滅，再去計較這些
過去式，也於事無補。我是該努力珍惜現在的機會，畢竟這是我能霸佔你記憶的
時候，任誰都沒有辦法奪走。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八話


約莫十二點時，Daniel跟另一個DJ交班，你也得以與我一同回家。走出『國境』，
外面低冷的氣溫與裡面熱鬧的氛圍很難想像是存在同樣的一個城市之中。由於只
是就近找個地方吃完宵夜，我們選擇了步行。

在準備回到『國境』前騎車回家時，我想起在一旁觀察時，Eric的舞姿，噗嗤一
笑。

「你笑什麼？」你不解的問。

「沒什麼。」我搖頭「Eric好像真的好喜歡這份工作，看他跳舞時，臉上的神采
真看不出來已經三十歲了。」

「他啊．．．」你若有所思，竊笑「我有在台上看到，不過他今天這樣算好了！
你還沒見過他真的跳舞跳到失控的模樣。」

「真的嗎？」

「嗯！他有時候瘋起來，是會讓別人退避三舍的。」

「ㄟ，你三十歲的時候會不會也跟他一樣啊！」我突發其想，莞爾「如果是，一
定很有趣。」

「你覺得呢？」你用著童稚的表情反問我。

「一定是的。」我篤定的說「看你那麼喜歡這個工作，又是快樂賺錢的那型的！
我想你到三十歲絕對比Eric更瘋。」

你沒說什麼，只是微笑，然後低頭問我「其實，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想要當一
個DJ嗎？」

我側頸深思，「那是你的興趣，不是嗎？我記得你還跟我說，別人說『幻滅是成
長的開始』，你倒覺得『成長是所有幻滅的開始』，反正都要幻滅，還是死在自己
的興趣裡比較有趣。」

「你還記得啊！」你笑得很燦爛「不過，那只是一部份的原因而已。」

「是嗎？讓我想想．．．」我很認真的思考，你曾經對我說的一言一語「那是不
是因為，你害怕從現在就能看到自己十年後的樣子？這會讓你覺得很沒前途。」

「也是，不過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應該可以算是我為什麼想當DJ的最原
始起點吧！」

「什麼原因？」我不解的問你。

「應該就是那種特別的感覺吧！」

「特別的感覺？」

「是啊！」你點點頭「難道你不覺得，『特別』這兩個字，在某種程度跟方面上，
是可以跟『被需要』三個字劃上等號嗎？」

「這跟當DJ有什麼關連？」我納悶。

「你不覺得DJ是一個很特別的工作嗎？當別人都在過著很正常的上班族生活，
朝九晚五的工作，而我們卻跟別人一點都不一樣，而且在舞池裡面，也只有DJ
能夠完全掌控著全場的氣氛，那種被需要的感覺，我很喜歡。」

「說的也是．．．」

「我啊！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雖然一想到，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會有幾千幾百萬
的人跟我相似，好像世界上少了我一個人都會無所謂一樣，會讓我覺得很不舒
服。可是反過來想想，我也只是一個平凡人，那種超平凡，平凡到再怎麼樣都不
可能成為一個偉人的一個人，那好吧！至少我要在某個很特別的場合，當一個很
特別的人，至少能被一些人特別需要著。」你的眼中泛著一種耀眼的神采。

「原來是這樣．．．」我慢慢咀嚼你的話。

「只是，有時候，我也會自嘲，其實這樣的人生，似乎一點都不特別，也不偉大，
那根本就是我一個人在自吹自擂而已。」你難為情的搔頭。

看著你似乎越想越多，似乎變得頹喪，我用安慰的言語為你打氣「你不要這麼想，
你看我，也是個很平凡的女生不是嗎？」

「哪有那麼糟糕啦！你還是有自己的特色的。」你反過頭來體貼我。

「是嗎？」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單純想哄我開心，但是
聽起來就覺得很窩心。倏忽，我說出了這句話「其實啊！每個人都會是一個偉人
的。」

「怎麼說？」

「嗯．．．就是」老實說，之前那句完全是脫口而出，我還沒想到該怎麼解釋，
只好支唔「只要有件事的完成，非那個人莫屬，那在某種意義上，那個人就是一
個偉人囉！所以，人人都有可能是一個偉人，因為偉人的意義，就是除非那個人，
否則不能完成那件事的人。」

「是這樣嗎？」也許你感覺新鮮，尾音還因此略略上飄。

「嗯，當然。你看，像今天晚上，如果沒有你，那麼整個場子怎麼可能那麼熱鬧
而有趣，所以你也算是一個偉人。」我哄你。「而且如果我們的愛情裡面，如果
沒有你，根本不可能完成，不是嗎？所以在我們的愛情，你也算是一個偉人，因
為除了你，一定沒有別人可以做到的。」

「聽到你這麼說，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你難為情的笑，但隨即揶揄我「只
是．．．你這樣說，好像除了我之外，根本不會有人喜歡你似的，好像我當初做
錯了一個決定一樣。」

「最好是這樣啦！」我鼓著腮幫子。

「我開玩笑的嘛！」你用食指逗弄我的鼻尖「不過，好像我只能在這麼芝麻綠豆
小事上，當一個偉人．．．」

「你怎麼那麼說，能給一個人幸福的感覺才不是一件芝麻綠豆小事，那是一件很
偉大的事。」我豪氣干雲的語氣「更何況，就算有別人喜歡我，除了你，我誰也
不要。」

你笑著將我擁在你的懷裡，我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心悸，還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喂，那對你來說，我算不算是個偉人啊！」我埋在你的胸前，透過你的衣服，
這樣問你。

「等一下，讓我想想。」你說。

我把頭抬起來，噘著嘴，「你還要想啊！」

「當然囉！這麼重要的事，當然要仔細的想。」你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好吧！那你想好了沒？」

「嗯，想好啦！」

「那在你心裡，我算不算一個偉人呢？」我很認真的問你。

「當然．．．」你故意賣著關子「不算囉！」

聽到你這麼說，我有些失望。

你也不管我失望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你當然不算一個偉人，因為對我來說你是
一個非常『特別』的人，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啊！」

「只是個非常『特別』的人而已啊！」我越聽越失望了。

「你聽我說完，我剛剛不是說，『特別』在某種意義上，跟『被需要』三個字劃
上等號嗎？所以，你當然不只是一個偉人囉！因為你是非常非常的被我所『需要』
著。」

聽到你這麼說，我忍著笑意，用著很認真的表情問你「那有多『特別』呢？」

「『特別』到，我每天都一定『需要』你啊！」你笑意滿盈的說。

窩在你的胸口，抬頭望著你勾月般微揚的嘴角，我像是浸淫在月華之中，有一種
寧靜的滿足感。

我希望，能夠在這樣的感覺裡，每一天，都被你『特別』的『需要』著。

或許我們兩個跟Eric是一樣的，你陶醉在『國境』的音樂裡，而我，陶醉在你
的感情裡．．．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九話


在一個有暖暖冬陽的星期天下午，高中時代的台北四人幫終於找到機會一起吃個
飯。

基本上，自從上大三之後，除了姿吟外，我和另外兩個男性朋友聊天的機會是越
來越少。柏琦倒是無妨，畢竟我跟他從以前能聊的話題就少，幾乎與他碰面都是
以姿吟為橋樑，如果把我們兩個獨立在一個小空間裡，其實也說不上什麼話。更
何況，因為偶爾會跟姿吟碰面的緣故，還是能輾轉聽到有關他的事情。

至於堰斌，在他剛到台北的時候，約莫兩個星期左右會打電話過來關心我，我也
會在電話之中多多少少跟他聊一聊彼此的近況。但是上了大三後，因為兩個人的
課業加重很多，彼此都撥不出時間來聯絡感情，於是從一開始的兩週一通電話，
漸漸變為一個月一通的電話。

可是，我和他，似乎也沒有因為電話頻率的減少，而找不到話題，至少，在某些
方面，當我還沒有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可以從他那邊得知男孩子的想法，他沒有
很鬼靈精的為我出什麼餿主意，但在他身上，我得到了與姿吟、怡如不一樣的男
生觀點。

吃飯的地點是姿吟提議的，她說她最近跟朋友在台北大學附近吃了一間蠻好吃的
蛋包飯，叫Double Six六六平方，於是找我們三人一起去品嚐。

當然，我一聽就了解，她話語裡未道姓名的朋友，應該是指學長，不過，這弦外
之音，柏琦二人一定不會了解，而我，也不會當眾點破。

這間店內的裝潢還算蠻特別的，在二樓小小的空間，木質地板上，座位並不是非
常的多。到處擺放的裝飾品，都脫離不了復古的美式風味。天花板上除了懸吊百
葉扇外，還有一台從外殼看起來，就知道是骨董級的黑白電視。更加添了那種特
殊的風味。

杯盤狼藉後，姿吟一邊喝著店內套餐附贈的水果茶，一邊說「對了，都忘了跟你
們兩個男人說，咱們瑜臻終於在前個月告別單身生活了！」

她這突如其來的宣告，一時間讓我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嗎？」柏琦向我確認。

「嗯！」我難為情的點頭。

「女人，你害什麼臊啊你！」對我這樣羞怯的表情，姿吟嗤之以鼻。

「這種事又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咬著吸管，用含混的咬字說。

「真是恭喜你了！」柏琦很客套式的祝福。

「謝謝。」我甜滋滋的笑。

「喂！現在就差你一個了，黃堰斌先生。」姿吟推了堰斌的肩頭一把。

「什麼差我一個？」正在恍神的堰斌丈二金鋼摸不著頭。

「嘖！現在就只剩你一個人還沒伴啦！」姿吟啐道。

「喔．．．這個啊！沒人要啊！我哪有辦法．．．」堰斌無奈的表情。

「少來。」姿吟不加思索地推翻他的話語「虧你還是媚登峰的最佳代言人，而且
你又長的不差，應該會有女生對你心動的。」

「ㄟ，你有必要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捧別的男人嗎？」柏琦輕皺眉間抗議。

「我只是說實話啊！你幹嘛爭風吃醋？」姿吟回頂了一句「我只是說他長的不
差，有女生會對他心動，又不是說我會對他心動。」

「最好是這樣．．．」柏琦瞥了姿吟一眼。

「當然是這樣．．．」姿吟也還以『眼』色。

當然，我是覺得這樣的感覺似乎有些詭譎，但我不願多作揣測。

「夠了！誰不知道你們兩個感情好的很，不用在大庭廣眾表現吧！」堰斌打斷了
他們沒什麼意義的對話。看來，他還是被姿吟和柏琦兩個人埋在鼓裡。

「幹嘛！你羨慕還是嫉妒？」姿吟嗆聲「既然這樣，幹嘛不自己去找一個？」

「呵～沒辦法，忙嘛！」堰斌傻呼呼的笑。

姿吟鼻頭一縮，不以為然，「一定是你不夠積極．．．」

堰斌只能回以苦笑。

「你別這樣啦！他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我幫堰斌出來圓場。

「是嗎？」姿吟詢問堰斌。

「嗯！」堰斌尷尬地點頭。

「你這朋友怎麼那麼不夠意思，都沒聽你說？」柏琦責怪堰斌。

「呵～沒啦！就還沒有成功，成功了再說也不遲啊！」堰斌仍是一貫的答覆。

「好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只能祝你快點把你喜歡的人追到手。」這個話題
就在姿吟這句祝福中畫下句點。

離開Double Six後，姿吟搭乘柏琦的車先行一步，而我跟堰斌兩個人一面目送他
們，一邊在門口聊著。

「等等你要去哪裡？」他問我。

「我啊！可能先回家吧！晚上還要跟他一起去吃飯。」我話語中的他，當然指得
是你。

「是嗎．．．」他頓了頓「對了，你是什麼時候跟你喜歡的那個人在一起的？」

「差不多是一個月前吧！我記得是十一月十九號。」

「你連日期都背下來啊！」

「呵～」我甜滋滋的說「當作紀念日嘛！」

「真是夠了你．．．」

「對了！你跟你那個暗戀的對象有任何進展嗎？」想起剛才的話題，我問他。

「沒有。」他落寞的搖頭。

「雖然這種事不容外人置喙，不過套句姿吟剛說的話，可能是你真的太不積極
了。」我嘮叨他。

「有些事積極也是不會有結果的．．．」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幹嘛這麼說？沒努力過你又知道不會有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已
經可以晉升為愛情講師的資格，對堰斌這麼開示「幸福是要靠自己掙來的。」

「看你談個戀愛，說話語氣都不一樣了。」他微揚的嘴角掛上個淺淺的酒窩。

「別這麼說！像你最愛說的，『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變成食神』囉！」

「是啊．．．」他低沉的拉長尾音。

發現他的異樣，我關心的問，「你怎麼啦？這麼沒精神，是那個女生跟你怎麼了
嗎？」

他經我這麼一提，表情顯得有些困窘，只是尷尬的笑「我跟她沒什麼，只是她已
經交了一個男朋友了！」

「原來是這樣．．．」我終於了解箇中原因。

「所以囉！有些事即使再怎麼積極都不會有結果的。」他盡可能表現釋懷。

乍然，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安慰他「你就不要那麼難過了！」

他側著頭看我，聳聳肩說「其實這樣也好，套句你跟我說過的，有時候看著自己
喜歡的人幸福，也是一種幸福，是吧！」

我笑了，「說的也是，「反正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一定會碰到你自己的幸福的。」

「希望囉！」他也開懷的笑出聲響。

與他道別後，我在騎車的時一邊想著，堰斌的某些話明明就深刻勾起了我的某些
回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樣的心情，明明是三四個月前存在在我的靈魂之中，
但我卻覺得非常的遙遠。

或許我真的一點一點的改變了！因為幸福的感覺。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五話


因為在『聖瑪麗』聊得太晚，於是姿吟說要到我家去住一晚。

「我的大小姐，你是跑哪去了啊！」當我一打開大門，還忙著脫鞋，坐在客廳裡
的怡如，像是等待夜歸女兒的媽，當頭就嘮叨。不過，一看到我緊隨在身後的姿
吟，高亢的音調馬上降了八度，聲音也在一瞬間變溫柔「啊．．．你有客人啊！」

「這是我高中同學，姿吟，她今天要來我這邊住一晚。她是我室友，怡如。」我
幫他們做個介紹。

「嗯，你好。」

「你好。」這兩個人一反常態，和善又笑容可掬的態度，實在讓我非常不習慣。

「對了！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是沒帶手機嗎？」怡如問我。

「嗯．．．我把手機關起來了！」我把鞋子擺到鞋櫃中，一邊指揮怡如擺鞋的位
置「你的就擺那裡吧！」

「難怪今天晚上你房間的電話響不停．．．」怡如拉長著尾音。

「我房間又沒鎖，你就幫我先接就好啦！」進了陽台的落地窗，我把背包暫時擺
在地上，隨後就跟姿吟說「你就暫時先在這坐一下吧！要不要喝水？」

「嗯，謝謝。」姿吟堆起了最專業的微笑，優雅的讓人忘了她原來是誰。

「是啊！我都快變成你的專門接線生了。」怡如邀功。

「喔！那是誰打來的？」我邊往冰箱走去，邊往問怡如。

「嗯．．．全都是吳文凱。」怡如話才剛說完，我就隱約聽到姿吟在我身後噗嗤
一下的聲音。

「是他啊．．．」我故作鎮定。

「我看你今天還是打個電話給他吧！他今天找你可找的急咧！」怡如挑逗的語
言，不忘加上聳眉的表情。姿吟則坐在椅子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這兩個
女人真是搭配的好，一個是用言語調侃我，一個是用表情為對方加油吶喊。

「嗯，我知道了！」我已經倒完一杯水，順手遞給姿吟，並附上一個白眼「諾！
你的水。」

「總之，我話帶到了，就是這樣囉！」怡如接著說。

「那你先幫我招呼一下姿吟，我去回一下電話。」

「沒問題！沒問題！」怡如的表現，只差拍胸脯證明她的能力，真搞不懂她今天
怎麼那麼興奮？

而姿吟雖然悶不吭聲，但是憑我們多年的交情，她那個眼神，很明顯就是要我看
快去做，然後把結果向她報告的類型。

沒辦法，我只好回到房間，打電話給你。

不過，我該怎麼解釋今天的失態，為自己找一個台階，又要怎麼將謊圓的漂亮，
現在我是一點譜都沒有。

戰戰兢兢的拿起話筒，按下你的手機號碼，約略響了一分鐘，正躊躇是否要掛線，
你的聲音，卻響亮出現在電話那頭「喂？」

「是我！」我怯懦的說。

「嗯，我知道。」你彷似早有預感，知道我會播這通電話。

「聽怡如說，你打電話給我，是嗎？」

「是啊！」

我以為你會接續下去，然而，卻是幾秒鐘尷尬的沉默，在這幾秒間，你究竟在思
忖些什麼。

是否你已經洞悉我那句話的意涵？只是在想著，什麼樣的拒絕方式，可以讓我的
傷心程度，降到最低。

我無法在按耐自己去希冀你的答案，於是先開了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個．．．下午的事，很對不起。」從你的語調中，我可以推斷，你現在那歉
疚的表情。

只是，為什麼你要說對不起？是否一部份是要為了接下來的話語先當潤滑劑？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六話


「你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問題．．．」

「不是，這是我的問題。」你非常的困擾「這個．．．該怎麼跟你說呢？」

我很想要你實話實說，但是，在下午的那份勇氣，彷彿跟著那時地平線的暮靄，
給夜色收了回去。

因為開不了口，只好靜靜聽你說。

「我．．．我在你離開以後，自己一個人想了很久，我終於了解你想表達些什麼。」

「嗯。」

「如果我說錯了．．．你不要覺得我胡思亂想？」支支唔唔的你，彷若在保護些
什麼東西。

「嗯。」我的忐忑已經侷限我組織文字的能力。

「那句話．．．是不是．．．也是你的感覺？」你戰戰兢兢的說。我想，你已經
了解那句話的涵蘊的意義了！「你．．．」

在你還想接續下去的時候，卻被我硬生生的打斷，「是的！」

「嗯？」

「我說，是的。」我脫口而出，一時間，我也不知道勇氣又從哪裡冒出頭，連我
自己都很訝異自己的坦白，就好像你那天在述說你和小安分手的經過一樣，我完
全把自我的角度屏除在靈魂之外，以一個旁觀者的態度，去面對這件事「那句話
是我的感覺。」

其實一瞬間，我有些許埋怨，怎麼在兜轉那麼多圈之後，你才了解，我埋了兩年
多的感覺。

「可是我．．．」或許是上一句話太過突兀，我急忙想搶得說話的先機，為之前
的語言做些修改，例如說些謊言，說那份心情並不是對你，諸如此類的話。

不逮我完結，你說「對不起，我居然到現在才發現．．．可能是我是第一次碰到
這樣的事．．．」

轉眼間，我的勇氣又成了洩氣的皮球。

「其實，這個問題也在我心底很久，我也曾經猜想過你給的暗示，可是後來，因
為連我自己都覺得答案太荒謬，所以又自己推翻．．．」

當你說這句時，我明白，再多解釋也是多餘的，唯獨選擇噤口聽你說。

「以前一方面因為小安還是我的女朋友，沒有機會讓我想太多，另外一面．．．
總覺得跟你在一起非常自然，我以為我．．．一直把你當作諮詢對象．．．但是，
似乎不是那麼單純．．．老實說，當我自己在思考那答案，雖然自己覺得有點荒
謬，但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期待．．．」沉默半晌後，似乎覺得我沒什麼反應，
於是開口問「你．．．還在聽嗎？」

「嗯，我在。」

「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其實我懵懂，只是我不想把事釐得太清晰，如果那言語會是一把刀，
至少在五里霧中，比較不會讓我一刀斃命。

「所以．．．」

「你是不是覺得很困擾？」雖然剛才我害怕答案，但聽到你一直謹慎用字，我認
為，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開門見山的問。

「這．．．並不是很困擾。」

「不然呢？」

「我只想先告訴你，我所有的感覺．．．如果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就不會
有任何期待的臆測．．．如果你也願意，那我們在一起吧！」你這麼對我說。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七話


對於那通電話，怡如跟姿吟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還記得那天，當我掛上你的電話後，把姿吟叫進我房間，她就開始嚴加拷問，不
放過我們對話中的每一個細節。

聽完我的敘述，她問我「他真的這樣跟你說嗎？」

「嗯。」我頓頭。

「你確定嗎？」她眼光銳利，像是要看穿我的心房，不放心的又問了一次。

「我確定。」我堅決的語氣。

「你真的真的確定嗎？」不知為何，她好像比我更加緊張。

被她這樣再三詢問，我連自己都失去了肯定的答案「妳是不是覺得．．．他只是
怕我傷心，所以．．．」

「不是不是，」她搖頭，給我一個安穩的笑容「我只是想確定一下。」

「他是這麼說的．．．沒錯啦！」我吞吞吐吐的說。

聽到我再三肯定的答覆，她突然笑得很燦爛，感覺眉毛、眼角、唇瓣都跳起舞來。

我納悶，「你笑什麼？」

「我們方瑜臻終於媳婦熬成婆了，這還不值得高興嗎？」然後，她瘋婦般狂笑的
聲音一整晚都沒停過。

相較起姿吟，怡如的反應就顯得冷淡多了。

隔天中午，我剛入門，怡如毫不拐彎抹角，劈頭就說，「你昨天跟你的阿凱談得
怎樣？」

「什麼我的阿凱．．．」平時如果是她這麼糗我，我可能會跟她拌嘴，但是，不
知為什麼，這時聽到她這麼說，一陣流竄的紅熱從耳根開始漫延。

「少來了，還以為我不知道？」她胸有成竹式的語氣，擠眉弄眼的表情。

後來聽她的陳述，我才知道，其實在她攔截你的來電時，你們曾經有過短暫的交
談．．．

她轉述你的話「如果．．．有一個女孩，跟一個男孩說『我這樣每天這樣巧立名
目出現在你的面前，還會有什麼別的理由嗎？除了喜歡你，想見到你，還會有別
的嗎？怎麼你連這個都不了解呢？』，那個女孩，是不是對男孩有特別的感覺
在？」

「還好我冰雪聰明。」她鼻子翹得老高，不斷的吹捧自己，「我直覺就知道，這
句話一定是你說的，然後就在旁邊暗示他，其實，你已經偷偷喜歡他有一段時間
了！而且，也稍微有探聽他對你的感覺，順便勸他，機會到了要好好把握，好好
珍惜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難怪，她一開始就不斷放線索，引我這條自以為聰明的笨蛋上勾，原來她心底已
經早就有答案。只是，聽到她這麼說，我著實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不過託她的福，我對你的感情，終於有撥雲見日的一天。如果不是她，或許，我
仍然會在暗戀的心情裡，患得患失．．．

＃＃＃＃＃＃＃＃＃＃＃＃＃＃＃＃＃＃＃＃＃＃＃＃＃＃＃＃＃＃＃＃＃＃

自從守得雲開見明月的那一天起，已經過了一個月。我們之間，並沒有如別人一
樣的感情一樣，熊熊火燄般的熱戀期，只有小火慢燉的感覺。但是，我相信，在
某種層面上，我們的感覺與關係，像是小踏步，步伐雖小，仍舊是向前方行走。

這樣的感覺，我已經非常滿足。

這天，正好是Daniel當值，你想要跟在他身邊見習，於是，我與你相約，在上
完璟瑩的課後，來到『國境』。

我大概是十點半後踏入『國境』，碰巧的是，今天Eric也坐在吧台與上次見過
面的阿政聊天，唯一不同的，這次的背景，是人聲鼎沸的舞池與震耳欲聾的舞曲。

「瑜臻，你來啦！」Eric見到我，讓了旁邊的位置給我。

「好久不見。」我眉開眼笑的表情。

「是啊！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阿政。」Eric似乎忘記了上次已經跟阿政見過面的
事，又介紹了一次。

「你真的沒記性，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越過Eric，阿政
使了個眼神，微笑問我「是吧！」

「是啊！」

「對喔！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年紀大了果然沒什麼記性。」Eric自嘲的語氣。

「這次又來找阿凱嗎？」阿政的眼神有些明知故問的輕佻。

「是啊！」我唯唯諾諾。雖然和你的關係已經確立，可是我依然只敢羞怯地頓了
頓頭，不好意思用言語過於大聲張揚我們之間的關係。

「啊！阿凱這小子真是好命，女朋友還會來陪著上班。」被阿政這麼一說，我從
耳根開始發燙。

「拜託，他們兩個感情很好的，是吧！」Eric旋即補上一句。聽他們的語氣，可
能已經從你那裡得知整件事。

「我也想要一個女朋友陪著來上班啊～」阿政充滿惋惜的感嘆。

「呵！你這傢伙，說這什麼話，是你自己不想定下來吧！」Eric不留情面地頂了
他一句。

「嘖，這也要看有沒有人要啊！」好像在唱雙簧，阿政跟Eric一搭一唱。

我不知道該插入什麼話，只是尷尬的微笑以對。

「阿政，你幹嘛不跳舞啊！」一個看起來應該有二十五左右的女子，突然將身體
嵌入阿政與Eric之中。

「先休息一下囉！」

「走啦！還休息什麼，快點下來跳。」那女子拉著阿政的手臂。

「好好，我馬上就走，你先去吧！」阿政拗不過，只好起了身。

「就等你啊！」說完，那女子混入胼肩雜踏的舞池裡。

臨行前，阿政回頭問Eric「Eric，你要不要一起去？」

「走啊！」Eric宛如早就做好準備，爽快的說。

「你要不要也一起來？」阿政轉過頭邀請我。

「不用了。你們去跳吧！」我笑著婉拒。

於是，阿政與Eric就留我一個人在那裡，跟著那女子鑽入人群之中。

其實，在『國境』，Eric一點都沒有老闆的樣子，有時也會見他穿梭在場子裡。
也許就像你轉述他所說的那句話，『快樂賺錢的人少，花錢買快樂的人多』，我想
他一定是很喜歡這工作吧！

我專注的看著台上的你，看著你跟著Daniel兩人的手不停起落，有時側耳傾聽
耳機，有時調整音樂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你跟Eric都是很陶醉在這氣氛的人啊！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三話


登上捷運列車，我卻沒有任何想回家的念頭，只是想把自己放逐在這一個城市裡。

倚著車門邊的壓克力板，我回想剛剛跟你分開前，用著莫名而來的勇氣，對你喊
出的那句話。

你懂了嗎？還是一點都不了解，我的弦外之音？

但，即便你懂了，你是否會以為我在為學妹抱屈？

列車即將停靠在台北車站，我仍然不知道往哪裡去，突然想起了姿吟，拿起手機，
點選了她的電話。

在列車上，我與她相約在Sogo附近的『聖瑪麗』，隨後就把手機給關了起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她一面拉開座椅，一面對我說。

「其實我也沒有等很久。」

「你點東西了沒？」

「還沒，就等你來。」

先是閒聊了一下近況，直到服務生送來我們兩個所需的餐點，她先開了口切入正
題，「剛剛打電話給你，問你到了沒，怎麼直接就轉語音信箱了？」

「我把手機關了。」

「沒事幹嘛關手機？害我以為我被放鴿子了！」她噘嘴。

「沒什麼，只是一時間不想接電話。」我不想把話題就纏繞在手機的問題上，於
是開了另一個話匣子「你剛剛跟誰在一起啊？」

「我剛才跟學長在一起，怎麼了？」

「啊？你前陣子你不是才說要跟他分手？」我瞠目結舌。

「你以為愛情真的跟做生意一樣，單方面要毀約，把合約一撕，賠了個毀約金那
麼簡單嗎？」她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如果感情的問題，也能用錢來算個清楚，
誰欠誰多少感情，折合多少金錢價值，那樣倒還輕鬆的多．．．」

「是沒錯．．．」她說的也沒錯，感情債最難算。

「這就是啦！」

「可是，學長的女朋友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滿臉疑惑。

「你不是說她已經在試探學長有關你的存在嗎？」

「這個啊！沒事了！他說已經把他女朋友都安撫好了。」姿吟一派輕鬆的表情，
仿佛是我在為她瞎操心一樣，卻又突然欲言又止「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前陣子，學長有跟我說，他想跟他女朋友分手，然後跟我在一起，只是他
也希望我跟柏琦分手。」

「你該不會答應他吧？」在我個人的角度，畢竟柏琦也是我的朋友，即使他跟學
長勢必有一個人會受傷，我也不希望是他。

「你想呢？」她先用沉默幾秒釣我胃口，才說「當然是不可能。」

「喔．．．為什麼？」

「可能是我比較自私吧！還是對學長他女朋友有種歉疚感．．．總之，在我的立
場，我並不希望他們兩個分手，最起碼，我不希望是因為我而分手。」

「可是，再怎麼說，最自私的還是你啊！感覺上就是不想負責任的感覺！」我嘮
叨。

「嗯．．．可以這麼說啦！只是我也跟學長說明白了，就現在來說，他真的跟他
女朋友分手，那我絕對不可能跟他繼續下去。」

「總而言之，你不想當壞人就是了！」我為她下個註腳。

「隨你怎麼說吧！」她很無奈的語氣「其實，當初會跟學長在一起，從來就沒想
過要跟柏琦分手，雖然學長本身條件真的很好，對我也是沒有話說．．．但是，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跟他在一起，就是缺乏了點什麼．．．反而在某些層面上，
因為學長的出現，讓我自己更清楚，到底有多喜歡柏琦．．．這是絕對值跟相對
值的問題。」

「絕對值跟相對值？」

「舉例來說你問我一萬多不多，我可以跟你說多，但我沒有辦法跟你形容有多麼
的多．．．就好像我喜歡學長，這是絕對值，因為我也蠻喜歡他的，但一跟柏琦
比較，我就知道在相對值上，我是比較喜歡柏琦的．．．」她深怕我不明白，自
顧自的唸了一堆繞口令「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懂，怎麼會不懂，不過你這話最好讓柏琦聽到，我看他一定驕傲到鼻子翹得老
高。」

「茄．．．這話怎麼可能讓他知道．．．」她啐道，隨後深深嘆了一口氣「只不
過愛情這種東西是沒辦法拿來比較的，但偏偏就人的部份，不管你再怎麼謹慎，
卻不可能不拿來做比較的．．．」

我不作聲，只是靜靜地聽她說。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四話


「不過話說回來，我現在是真的蠻想跟學長分手了，以前一直覺得他應該是不會
太認真，可是他最近好像對我越來越認真，這樣我反而真的很擔心。」

「小姐，怎麼你的口吻越來越像專職情婦的感覺啊？」我眉頭輕鎖，吐嘈她。

「你幹嘛這樣說我啊！我是認真的跟你討論這件事ㄟ！」她馬上為自己辯護。

「是是。」我正色道「話說回來，難道你對學長都沒有認真過嗎？」

「當然有啊！不認真幹嘛要談這段感情？我只是很怕他越來越認真，最後把情況
搞得一發不可收拾罷了！畢竟我還是希望，最起碼我、他還有柏琦都能快樂的過
日子。」

「可是既然你都這樣說，幹嘛不乾脆就跟學長分手算了？他跟他女朋友再續前緣
就好啦！」我真是搞不懂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果要按照她希望的故事走
向，就跟學長分手就可以了，何必還故意打亂一池春水？

「這樣不就太便宜柏琦了！我不做這種事的．．．」

「說來說去連你也是怕輸嘛．．．」我噘嘴。

「並沒有．．．」一陣緋紅從姿吟的耳根竄到臉頰，看到她難得一見的尷尬，我
的嘴角揚得更高。只是我一笑，又引起她下一波的潮紅，帶點難為情的撒嬌說
「喂！女人，你克制一點。」

「好啦！不笑就不笑。」我斂起笑容。

一瞬間，姿吟話鋒一轉，單刀直入「話說回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說吧！
你跟你那個吳文凱又怎麼了！」

她一提起你的名字，我的表情就染上了陰霾「我．．．沒什麼。」

「你不要裝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光從妳剛通電話的怪語氣，和剛才故
意關手機，我就知道了！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我跟他哪有什麼好吵．．．」事實上，我也是沒有資格跟你吵。

「不然是怎麼回事？」

我大略把那天看到你跟那個叫小薇的學妹之間相處的情形，和剛才我對你說的那
些話全一股腦地托出。

聽完我陳述整個過程後，姿吟開口說「嘖嘖，危機感果然會讓人做出一些意想不
到的事。」

「你幹嘛這麼說啊！」

「ㄟ！這是稱讚你做的好耶！」她喊冤。

「是嗎．．．」

「那當然，現在又不比以前，以前他是有女朋友，這多少會有些顧忌。現在他非
但沒有女朋友，連情敵都出現了，你再不對他告白，難道你又要眼睜睜看著他跟
那個學妹在一起嗎？」

「這個我知道．．．」

「這就是啦！反正先說喜歡的那一個，只是輸在前面．．．」她又搬出她那套感
情輸贏論。

「其實．．．其實我跟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有顧慮到輸不輸的問題．．．」

「這樣不是更好？你如果不趁現在小輸，等到他變別人的，你就連贏的機會都沒
有了！」

「你不要口口聲聲就輸的贏的！」我開始碎碎唸，畢竟我不是那套理論的追隨
者，我也不喜歡用輸或贏來斷定一段感情「感情這種事情，哪能用輸贏兩個字劃
分清楚．．．只要得不到幸福就是輸，不是嗎？」

「是沒錯啦．．．」她頓了頓「不過這也難為你了，按照你在高中的個性，最近
碰到那麼多事，應該早就難過的哭了吧！」

「哪有那麼誇張．．．」雖然我高中是出了名的多愁易感，但現在當然是打死不
承認。

「真的嗎？一點想哭的感覺都沒有？」

「呵～」我苦笑「不是有高度的水氣，就一定會下雨，如果沒有凝結核，是凝不
出雨滴的，也不是有滿滿的悲傷，就一定會凝結出眼淚的．．．如果悲傷卻沒有
流淚的理由與立場，只會像有濃郁水份的空氣一樣，濕漉漉的，卻凝不出一點
雨．．．」

姿吟搖搖頭，「嘖嘖嘖，女人，你變了！真看不出來你現在也會說出那麼有哲理
的話．．．」

我只是回應她一個尷尬的微笑。

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人都是會變得，而我，是為了什麼而改變呢？是你的因素
嗎？

望著東區商圈人行道上熙來攘往的人群，想起在往捷運的那條路上，當我離開了
以後，你是不是也穿梭在人群之中找我呢？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一話


離開了『國境』的門口，一陣略帶寒意的風，吹拂而過，一瞬間，打了一個冷顫，
而我和你，並肩的站在門口，看著行人道上，沐浴在暮靄的慵懶人群。

「有點冷了。」那陣風的凜冽，穿透了蔽體的衣物，直達你的皮膚。

「沒辦法，都已經快十二月了。」

你又難為情的搔頭，「對了，剛才真是抱歉，讓你等那麼久。」

「沒有，其實我也沒有等很久。」我連忙接話。

往捷運站的方向，沉默走了幾步，你突然沒來由的傻笑。

「你笑什麼？」我納悶的抬頭問你。

你延續剛才傻笑的表情，微揚的嘴，說出這句話「沒有，一想到下星期，Daniel
說要教我放黑膠片和玩效果器，我就覺得很期待。」

「是這樣嗎？」我沒辦法掩飾多少有些失落的心情，從剛才到現在，原來你只
關切下星期的約，卻沒開口問我，為什麼來找你的原因。

不是刻意的，但是我卻被你這樣的忽略。

「對了，阿政剛才為什麼笑的那麼詭異啊？」你天外飛來一句。

「咦？」

「你不知道阿政是誰嗎？就是剛才跟Eric聊天的那一個。」

「這個我知道．．．」

「那我們離開的時候，阿政不是還說，『讓漂亮的女生等你太久，並不是件好事』，
然後還笑的很狡猾，他剛才是不是有跟你說什麼啊？」我似乎有瞥見剛才阿政在
與你對話中，用一種詭異的眼神對你示意。經你一提，那種阿政誤以為我是你女
朋友，尷尬的情緒，剎那間又死灰復燃。

「怎麼啦？」

「沒有．．．他好像誤以為我是你女朋友了。」我故作大方的語氣。

「難怪他剛才笑的那麼賊．．．看來下次碰到他，一定會抓住機會虧我幾句．．．」
你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旋即你問了我一句，「那你怎麼回答他？」

「我只是尷尬的笑著說不是．．．」我很想趕快把這個不置可否的話題結束。

「他一定不會相信的。」你沒有洞悉我的心情，接續下去。

「是嗎．．．」

「對了，你來找我什麼事？」到這時候，你才問起我的來意。

「沒事，我只是碰巧經過附近，因為沒什麼事，又想起你今天應該會在『國境』，
於是就順路過去了。」我口是心非。

「原來是這樣啊！」

「你．．．」

「什麼？」

「你最近還好吧！」我本來想問你跟學妹之間的關係，但是，在出口前，就失去
了勇氣，驅使文字一瞬間轉變了模樣。

「很好啊！幹嘛這麼問？」你不解的語氣「你不是前幾天才問過？」

「前幾天是前幾天，說不定這幾天你會有改變．．．」我被你驟然的回問弄得有
些詞窮。

「沒什麼新鮮的事啊！日子不就是這樣過？」冬陽灑在你輕佻的笑靨。

「是嗎．．．」

以暫時的沉默結束這個話題後，你打開另一個話匣子「對了，你上次推薦我聽的
那一張專輯真的蠻好聽的。」

「你是說，有『暗夜的雲』的那張嗎？」

「對啊！其實除了你推薦的『暗夜的雲』，其實那一首『翅膀』也蠻好聽的。」

「『翅膀』啊．．．」

「是『翅膀』啊！有什麼問題嗎？」

「那首歌是怡如朋友的大學同學和他女朋友一起創作的，其實就是為了捧場，怡
如和我就買了這一張CD。」

「原來是這樣。」你頷首「不過有一首歌叫『坦白』，我覺得也很好聽，你有沒
有發覺？」

「『坦白』？」

「是放在專輯最後一首，雖然整首歌的節奏不是很強烈，只有輕輕柔柔的吉他合
弦，可是我一直覺得這首歌很棒。」

我尋著你給的線索，卻勾勒不出任何輪廓，「我沒有什麼印象。」

「嗯，副歌就是這樣唱的．．．坦白～不得不承認你已從我的世界逃開～如果我
早一點釋懷～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不愉快～坦白～不得不承認我們已從過去離
開～As time goes by～We can't help but say goodbye。」你開始哼唱起來，像個售
貨員，滔滔不絕地強迫推銷它「雖然整體上並沒有非常出色，感覺好像是有點復
古，而且像個未完全的Demo，可是歌詞跟曲搭配起來就覺得很棒，而且他的歌
詞，真的很切合我的感覺吧！」

我推敲你剛哼唱的歌曲字裡行間的意義，問「是因為小安嗎？」

「一部份吧！」你略略皺起眉頭「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我一邊聽著歌
詞，我就會回想起，我們快分手的前一段時間，或許，我真的只是不夠坦白．．．」

「那你．．．還在為分手難過嗎？」

「已經很少啦！都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該想的都想過，所以比較能夠釋懷。對於
小安，就只有剩下回憶吧！」

「這樣就好．．．」我鬱鬱的說。

其實此刻的我，心情有些複雜，如果今天那個學妹沒有出現，對於你現在的話語，
我可能會覺得很安心，因為你終於能夠從與小安的那一段感情脫離。

只是，倘若讓你忘記小安的，是那個學妹，那麼，我又該怎麼辦？

「你放心啦！最近也有蠻多人會陪著我，所以，比起剛開始好很多了。」你應該
是會錯意，將我的語氣解釋為不放心，用堅定的語氣對我保證。

可惜，你的堅定，反而慌了我的心防。

「是不是．．．因為那個常找你的學妹的關係？」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終於
讓我始終迴避的問題脫口而出。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二話


「是不是．．．因為那個常找你的學妹的關係？」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終於
讓我始終迴避的問題脫口而出。

「哪個學妹？」來自你疑惑的反詰。

你的話語像是一波浪潮，沖垮我沙雕般的勇氣，閃爍的語調，「嗯．．．沒什麼。」

「喔．．．」你兩側眉毛稍稍糾結，眼睛往天空一飄，沉默後問「你是指小薇？」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我盡量不把蘊釀的酸味添加在語調與表情。

「應該是她吧！最近比較常來找我的只有她．．．對了！怎麼突然提起她？」

「因為．．．因為上次我拿CD給你時，剛好看到你跟她在一起，所以．．．」
我支支唔唔，怕說的太過，會有反效果。

「原來你是說那一次啊！可是，這關她什麼事？」

「我上次看你跟她，感覺上相處好像蠻融洽的。」

「是沒錯！跟她在一起，是沒有什麼負擔，是蠻愉快的。」你點頭贊同，然而你
完全不知道你每頓一下，就好像點在我的心上，怦然一聲。

「聽說，那個學妹在喜歡你，你知道嗎？」

「啊！你聽誰說的？有這回事嗎？」你乍然驚覺。

「我是聽一個朋友說的．．．」

「難怪，最近小薇最近來找我，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不過我跟她沒什麼啦！」
你不當一回事的傻笑。

「那如果，她是真的喜歡你呢？」我決定採納怡如的建議，試探你「你對她感覺
怎樣？」

「單純就對她感覺來說，應該是不錯吧！」

我聽了心都涼了半截，「那．．．如果她開口跟你說要在一起呢？」

「這個．．．你現在這樣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你。其實我也沒認真想過這
個問題．．．你們都扯太遠了！你總不能說，兩個人最近比較常碰面，就一定會
有其中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吧！」

「嗯．．．」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傷心，慶幸的是，你與學妹的關係，只是我
杞人憂天，可是傷心的是，沒想到，我的感覺，你一點都沒有領略。更何況你的
回答，是否等於宣告我要死了心。

「就像我們兩個，現在這樣樣子，也不能說我們兩個是有什麼曖昧關係吧！如果
我跟學妹那樣都能算是男女朋友，那我現在不就是背著女朋友在偷情。」你毫無
警覺我內心的變化，仍舊自嘲式的語調說著。

我不自主的停下了腳步。曾經問過自己的問題，又重新浮現，究竟，在你的心裡，
我佔著什麼樣的地位？難道，你對學妹的那份感覺，也能拿來印證在我身上嗎？

「你怎麼了！」發覺我停滯不前，你回過頭來看我。

這時，冬陽的餘輝只夠渲染地平線那端的天空，黑，吞噬了絕大部份。華燈初上
的街頭，隱約間，可以看到幾抹脫去絢爛的暗夜雲彩。

「你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情了．．．」我垂著頭，低語喃喃。

「什麼？」

有些畏懼，有些難過，有些生氣，我像是陰霾多日終於降雨的天空，用一聲悶雷
似吶喊，清楚的吐出，「你真是太不了解我們女孩子的感覺了！」

「你是怎麼了？」還在狀況外的你，尷尬的笑。

我抬起頭來，定定看著你，「你以為我們這樣每天巧立名目出現在你的面前，還
會有什麼別的理由嗎？除了喜歡你，想見到你，還會有別的嗎？怎麼你連這個都
不了解呢？」

你傻愣愣地佇在原地看我，「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我．．．先回家了。」我迴避了你的問題，只丟下這句話，就向捷運站飛奔。

對我突然的奔馳，還沒來得及反應，你只是在後面連喊了幾聲「喂！」，看著我
離開。

罔顧你的呼喚，我頭也不回，只是彆扭地不想在這時候讓你看到我的表情，單純
想在這一刻，把這樣不了解我的你，拋在身後。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七話


後來，也不知道你是否因為還沉浸在分手的傷痛之中，抑或是生活瑣事的忙碌，
從那天以後，你就很少主動與我聯絡，或是找我出門跳舞。

總是在間隔三四天，我已徬徨許久之後，戰戰兢兢地拿起電話的話筒，鼓起勇氣
播號給你，或者就是偶爾假藉很多不同的藉口，出現在你的面前。

然而，每次在電話中或是碰面，幾乎也只能跟你閒聊有關生活上的雜事，否則就
是客套式問問你的近況。至於小安的事，即使一直是我最想追問的核心，我仍舊
盡可能選擇避而不談，只是偶爾有意無意的表示關心。

或許是我真的還不夠有勇氣，讓你的傷心共鳴我的傷心，也再次不願意看不到最
真實的你。

但矛盾的我，仍是利用你選擇願意告訴我的部份，去窺視你的生活，進而推敲你
的現況與心情。

其實對於我來說，知道與不知道你的全部生活，其實已經不是那麼重要，取而代
之的，是想靜靜地在你的身邊陪伴你而已。

只是現在的我，缺乏任何勇氣，更遑論，試圖用言語，對你產生什麼樣的力量。

一個月過去了，我們似乎越走越近，也似乎什麼距離都沒有改變。而你和小安之
間的事，大概所有人都已經清楚，至少在關係上，已經回歸到單純的同學位置，
剩下的，只剩下從那段感情中，殘留的心態調整。

這天在電話與你說完再見，正巧怡如來到我的房間前叩門。

「我門沒鎖。」我懶得起身，便直接請她開門進來。

開了門，她拎著一袋的食物，倚在我房門邊晃啊晃「我買了一些鹽酥雞，你要不
要一起吃？」

在客廳裡，我跟她一邊分享她帶回來的鹽酥雞，一邊聊天。

「你剛又打電話給吳文凱？」她問我。

「嗯。」我一面點頭，一面用竹籤挑起一根蕃薯條。

「喔．．．」她拉長了語音。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只是很好奇，妳都跟他聊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就只是隨便聊聊罷了。」

「那你現在和吳文凱究竟到什麼地步了？」

「我和他？沒有到什麼地步啊！還不是跟以前一樣？」我苦笑，隨意的插起一塊
肉塊。

她輕鎖眉梢，吊著眼思考，「可是，你最近在學校，有事沒事就故意去找他，連
回到家，有空就打電話給他．．．」

我打斷她的話，黯然地說「我只是和他在普通聊天罷了．．．」

她嚥下了剛入口的豆腐，「是沒錯啦！可是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你們兩個在
一起了！像昨天，小倩就跑來問我，你是不是交了一個男朋友，我也不知道該怎
麼回她．．．」

「喔！是這樣嗎？」我盡可能輕描淡寫的帶過，複雜的心情。

「那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我停下翻找食物的動作，反問「什麼怎麼辦？」

「要這樣耗下去嗎？」

其實她問我的問題，我已經困擾自己很久，但是我的答案只有一個．．．

「我不知道」我說。

她的嘴角微揚，「我看啊！現在叫妳放棄他，似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是吧？」

我只能回應她一個很苦澀的微笑。

「如果你不想再進一步的話，我是覺得，你該慢慢學習抽身，至少保持一點距離，
只需要到達，你不會再那麼眷著他不放的距離，就足夠了！我覺得，妳已經太沉
溺下去了！」她認真的說。

「我．．．」關於沉溺這事，我很想說句話，卻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解。

「喂！你可別再跟我說什麼，『如果沒有沉溺，怎麼學得會感動』的鬼話。」她
又藉故取笑我。

「其實．．．」我吞吞吐吐的說「其實我不是沒想過，我是不是該進一步拉近我
們之間的距離，只是，我很擔心，如果我奢求的太多，超過我應該有的部份，會
不會讓他受不了，而選擇遠離．．．再說，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忘了小安沒
有，或者，他在我面前，也只不過是在努力掩飾分手的傷痛。」

她嘆了口氣，「這個我知道，可是，你有時是該為自己想想的．．．」語畢，她
用竹籤將最後一片黑輪，送入口中。

我想她說的對，一直到現在，我似乎都沒有為自己想過，但是，如果我對你奢求
太多，你會不會，選擇逃避我？

然而，我卻萬萬沒想到，在隔天發生的一件事，居然能讓我不顧一切的，鼓起勇
氣，對你奢求．．．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八話


由於有個晚上我與你聊到有關音樂的話題，說著說著就提起有『翅膀』與『暗夜
的雲』的那張CD。我向你極力推薦『暗夜的雲』那首歌，於是在電話中，你開
口向我借，於是敲定今天拿CD到學校轉交給你。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喜歡那首歌的原因？或許，將它借給你，也是希望你能
聽到，我隱藏在歌曲中的訊息。

我在你上課的教室門前等著你下課，下課鐘響，陸續有人從教室走出來，我等不
及向裡面探尋你的蹤影。

「咦？瑜臻？」突然有人呼喚我的名字。

我尋聲望去，是跟你同班的靖珣，在大一的時候，我曾經和她同社團，對於我喜
歡你的事，她好像有些看出端倪，只是從未當面戳破。

「啊！是你。」即使我臉上是微笑的，但內心多少有些尷尬。「好久不見了！」

雖然我在這段日子，會有意無意的碰到你，但大多時候，是刻心安排的偶然，像
今天這樣出現在你的教室門口，光明正大等你的狀況，是寥寥無幾。再說，第一
個碰到的舊識，居然是靖珣，讓原來就些許忐忑的心情，更複雜了起來。

「是啊！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吧！」她說。

「嗯，還不就是那個樣子。」一邊說，我的眼光一邊不安份地從人來人往的入口，
向教室的深處飄去。

「你是來找人嗎？」她彷彿已經視察出我的意向。

「嗯．．．我是來找．．．」差點要將『阿凱』脫口而出，可是突然想起，在其
他人的面前，我是否能夠叫這麼親熱。更何況，在搜索到你的影蹤，我先看到了，
你的前女友，小安。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和她沒有正面接觸，沒有交談，甚至連
眼神的交望都沒有，那一瞬間，卻有莫名的心虛。

「我是來找吳文凱的。」我很快地將語氣和稱呼都做了一點修正。

「喔！我幫你看一下，我記得他今天有來上課，我還有看到他。」她貼心地幫我
往裡面探，不一會，她就明確定出你的座標所在。「在那裡。」

「啊！謝謝！」我順著她的方向，果然看到你，只是，你的身邊站著一個女孩，
正和你有說有笑的，似乎兩個人相處非常融洽而親暱。

正當我裹足不前，躊躇是否來的不是時候，靖珣喃喃自語「怎麼那個學妹又來找
他了？」

「嗯？」我回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自從他跟小安分手的事情，流傳開來以後，這個學妹就常常在我們班的下課時
間出現，每次都是來找阿凱的。其實很久以前就有聽說，她喜歡著阿凱，只是那
時候，阿凱的身邊已經有一個小安的存在。現在這狀況，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
皆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告訴我，但她用說故事一樣的語氣，約略說
明你們兩人的關係。

「喔．．．」

「對了！我不能多跟你聊了，我等一下還有會要開，先走囉！拜拜！」她揮揮手。

「嗯，Bye。」我微笑以對。然而在靖珣離開後，我仍遲滯在門口，沒有進入教
室內。

約莫教室中的人都快散光之後，你才背著書包，從前門出來，但那個學妹並沒有
伴隨你，可能是已經從後門走了吧！

「ㄟ？你在這裡啊！」看到我，你藏不住表情顯露的訝異。

「嗯！」

「你來很久了嗎？」

「沒有，我也是剛到。」我撒謊。

「那就好，還好沒有讓你久等。」

「對了！這是你要借的CD。」我從背包中拿出那張CD遞給你。

你接過它，放進了背包「謝謝你了！真抱歉還讓你跑一趟。」

「沒關係的。」

「你等下還有課嗎？」

「是沒有。」

「那你今天有騎車嗎？我要回家，要不要順便載你一程？」你提議。

「不了！」我搖搖頭「我想去誠品找本書，所以要等一下才回家。」

我撒了謊，其實我並沒有要去誠品的打算，或許，我只是想逃避你，逃避，自己
的想法。

你是不是對每一個人都那麼好呢？包括那個學妹？

「好吧！那我要先走了，明天要交一份報告！」你的語氣帶著一點歉疚。

「嗯，拜拜！」

「Bye，對了！謝謝你的CD。」你用燦爛的笑答當做回報。

「不會。」我強迫自己擠出一個酸澀的笑容

說完，你快步疾行，我只在你後面徐徐的拖著腳步，看著你的背影，卻怎麼也忘
不了你跟那個學妹，剛才在教室裡的模樣，還有，靖珣對我說的一切．．．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九話


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回想著剛才的畫面，五味雜陳。

「我回來了。」我失魂落魄地開了家裡的門，怡如正坐在家裡。

「你回來啦！」愁眉不展的我，在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就被眼尖的怡如看穿了心
事「怎麼啦？悶悶不樂的？感覺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哪有要哭．．．」將背包擺在一旁，把自己甩到客廳的椅子上，有點酸澀的笑
著「我．．．可能又要失戀了！」

她詫異的說「啊！吳文凱跟小安復合了？」

我搖頭，「不是．．．」

「要不然呢？」

「他最近跟一個學妹走的很近．．．我想，他是不是可能會跟那個學妹在一起．．．」
我將我心中的揣測全盤託出。

「你聽誰說的？」她逐漸攀升的音調彷彿是對我的沮喪嗤之以鼻。

「是聽他們班的同學說的。聽說那個學妹最近三不五時的就去找他，而且，我今
天也剛好看到了他們兩個相處的樣子，感覺上似乎就是不一樣．．．」

不等我把話說完，怡如開始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我納悶的問她。

「真不知道你在杞人憂天什麼的，看到又如何？傳說又如何？你有親耳聽到吳文
凱承認嗎？」她一派輕鬆的語氣。

「可是．．．這種事有時候並不需要他承認吧！有些事，只要看起來就會知道
的．．．」

「諾！你也是說『看起來』。話說回來，看是誰在看，還不是你或其他人在看，
這樣準確嗎？你們還不就是以自己的心情與想像去推敲他們的關係，都只是用你
們的立場。如果兩個人的關係，可以用第三個人的感覺去透視，那這世界上就沒
有什麼曖昧關係了！」她的長篇大論，像突然傾盆的大雨，一股腦從耳朵打入心
底，振振有聲。

思考了她的話，或許真的是我杞人憂天，然而，只要一想起今天下午的畫面，我
的心就隱隱糾結。

「你真的覺得是這樣嗎？會不會是太樂觀了一點？」忍不住，我還是追問她。

「還好吧！如果你在結果尚未明朗前，就自己下了一個悲觀的定論，那就叫做放
棄。未來在這個瞬間點還是有很多不同的可能性的，與其要這草率的放棄，你幹
嘛不多等一會，說不定結果很快就會出現。」

「嗯．．．」

「不然你乾脆想辦法套他的答案囉！」她提點我。

「這樣不好吧．．．」我有些畏怯，畢竟我不知道會得到怎樣的答案。

她沒好氣的笑，「方瑜臻，你這女人怎麼那麼麻煩，沒答案又會胡思亂想，要你
去找答案你又不肯。」

「可是．．．我拿什麼資格去問他，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想太多，光是以一個朋友的資格就可以去關心他了！」她理所當然的說。

「嗯．．．」我暗自思索，她說的也沒錯。

「不過，說來說去，你是在吃醋吧！」她擠眉弄眼的表情。

「並沒有！」我試圖用急促的語氣去掩飾不知所以的慌張。

「你確定嗎？打從一開始我就這樣覺得。」

「我只是看到阿凱跟那個學妹相處的樣子，還有他同學說的話．．．在想他們兩
個是不是正準備在一起．．．」我開始打太極拳，顧左右言他。

她一串銀鈴的笑聲，「少來，明明就在吃醋。」

「我又不是他的誰，我沒什麼理由吃醋的。」我心酸的說。

「你說話怎麼那麼酸啊！」她調侃我。

「隨你怎麼說吧！」我已經沒有了回她的力氣。

我記得，那天你在『葉子』時，告訴我，如果天要下雨，並不是單純只有充沛的
水氣，還要有能讓水凝結的凝結核。

如果，我要為了這件事去為你流淚，要為了這件事吃醋傷心，基本上，我是不是
就少了讓眼淚凝結的核？

畢竟，像我這樣亦步亦趨地靠近，卻始終和我有著似遠似近距離的你，在這樣的
關係中，你怎麼定位我？

究竟，在你心裡，我是你的誰？又可不可能，成為你的誰？










【滯留鋒】(Ver.1.2) 第三十話


其實，『國境』的後台，有一間小小隔間起來的地方，那是Eric的小型工作室，
也是你的小天堂。

而幾乎每個星期天的下午，你都會來到『國境』，請求Eric撥這個時間來指導你
DJ的技巧，讓你聽聽最新鮮的音樂，甚至看著Eric的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怎
麼用一些神奇的音效與編排，點綴一首舞曲，讓歌曲呈現另一種不同的擴張。

因為早就知道你會在那裡，我約莫在五點左右踏進了『國境』。

一進門，由於並非營業時間，在原本就有些昏暗的舞池，更顯得寂寞。而你，今
天並沒有與Eric窩在那間小工作室中，反倒在DJ台上忙碌，努力用耳朵傾聽耳
機裡傳來的音符，全神貫注的陶醉，沒有絲毫感覺到我的存在。

不同於往常的，是吧台旁邊還有兩個人影正在喝著飲料，其中之一當然是Eric。
看到我了來訪，驚訝的表情毫不掩飾，「你這時候怎麼會來？」

「我是來找阿凱的。」

「他正在忙呢！不過他今天的練習應該快結束了吧！」

「我知道。」

「要不要我叫他？」

我搖頭，「我在這裡等他就好。」

「這樣啊！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店裡的熟客。」Eric熱
絡的介紹坐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順勢推了他一把「喂！你好歹也自我介紹一下！」

「你好，Eric他們都叫我阿政，你也跟著這樣稱呼我就好了。」他落落大方，微
笑著向我自介。

阿政的外表看起來雖然有一種成熟的味道，但是卻還是無法完全脫去大男孩的感
覺，至於年齡就我的推斷，大概是26歲上下吧！

「你好，我叫瑜臻。」比起他的大方，我顯得羞澀許多。

「她是阿凱的好朋友，也是店裡的常客。」Eric幫我補充。

「是女朋友吧！」阿政他開了個有些尷尬的玩笑。

我因為不知如何是好，而竄起了一陣潮紅，連忙否認「啊．．．不是的。」

「拜託，就憑阿凱那個傢伙，怎麼可能當得上瑜臻的男朋友，是吧！」Eric嘴巴
像沾了糖似的幫我抬高身價。

而被他這麼一吹捧，我感覺臉更加紅熱，還有些心虛。

「對了，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拿罐可樂給你如何？」Eric招呼我。

「謝謝。」我點頭。

遞給我一罐可樂之後，阿政跟Eric就繼續剛才未完的話題，而我只是愣愣的坐
在那裡等你。

差不多過了十多分鐘，你終於放下耳機，關掉mixer的電源，步下DJ專屬的位
置。

「啊！你來啦！」看到我，你只是吃驚。

「嗯，是啊！」我羞怯的點頭。

「其實她已經來這邊有一段時間了。」Eric說。

「是啊！讓漂亮的女生等你太久，並不是件好事！」阿政用無奈的語氣跟著附和。

你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難為情的搔頭，嘴角微揚「Eric、阿政，那我
先走了。」

我看著你搔頭的稚氣模樣，雖然覺得好笑，但是心裡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對了，Daniel特別交代我，下星期他有時間教你玩效果器和黑膠片，你記得要
來啊！」Eric在我們臨行前叮囑你。

「真的嗎？」你展露著童稚般的笑容。

「當然！總之，你可不要放他鴿子耶！下星期一定要來。」他又提醒你一次。

「我一定會來的，那我先走了！掰掰。」顫動的音調顯示你開心的心情尚未平復。

「嗯，掰。」Eric回應你。

「掰！」我跟著說「Eric跟阿政。」

Eric跟阿政兩個人對我作出了再見的手勢。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三話


只是，高氣壓帶來的晴朗，似乎沒有在你的愛情裡盤旋太久。那是幾個星期後的
事。

期中考後的第一個星期六，你掛了通手機給我，你想約我到你家去聊聊天。

掛線後，我只覺得你的聲音有些黯然，但是也沒注意什麼，於是匆匆跟怡如打聲
招呼，就出了門。

來到你家樓下，很自然的按下門鈴卻沒有人回應，這時候才想起你跟我說要我播
手機給你。

接通以後，你身後隱隱約約的背景音樂，是那種最混雜、最狂放的電子音樂，一
時間，讓我覺得有種你在『國境』裡的錯覺。

電話中的你，沒說別的，只告訴我「我幫你開樓下鐵門，我房門沒關，你自己進
來吧！」

我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仍然是照著你的指示行事。一上樓，推開門，黑
暗的房間裡，迎接我的果然是手機裡那狂放的電子音樂。

而你一個人，瑟縮在床邊的那個角落，城市的夜光無心灑落在你臉龐上，但昏暗
之中，我看不到你的表情。

「幹嘛不開燈啊！」我邊說邊在牆上摸索電燈的開關，但是你似乎因為耳邊充滿
著電子音樂而沒聽見，我只好先把燈打開。

看到燈光一瞬間閃爍，你卻像是一個穴居的動物，受不了光線刺激而變得驚慌一
般，急速的對我說「不要開燈。」

我雖感到納悶，但也只能把電燈關了起來，讓室內回到原本的模樣，順沿著窗外
零星灑落室內的光線，尋找一條出路。

「怎麼了？」坐在我上次睡覺的地方，多少看到你身邊朦朧的啤酒瓶流線，我擔
心的問你。

你將音響的聲音轉小到交談不需要嘶吼的程度，只是在近距離的接觸，我聞到從
你嘴裡傳來的酒氣，「我跟她．．．今天分手了。」

「分手了？」雖然看到你桌面上凌亂的啤酒瓶罐，多少已經有些心理準備，但是
這話語仍是讓我震驚。

你又將酒瓶微傾，將在底部的流體一飲則盡後，卻還是重覆著那句話「我跟小
安．．．分手了。」

「為什麼？」

你沒回答我，只是沉默的摸索坐位身邊，然後將開瓶器一拿，準備再開另外一瓶。

「你不要再喝了！」聽到那一聲開瓶器與瓶子碰撞的清脆響聲，我不自覺將音量
加大。自從見到你上次在『國境』喝到酩酊大醉的樣子，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再喝。

你用拿起酒瓶微揚的動作來表示對我的勸告充耳不聞。

「你要是再喝，我就要回家了。」今天的你身處在家中，但卻不必像上次在『國
境』那樣，擔心你醉臥吧台，卻眼睜睜看著而無能為力，於是有些威脅的對你說。

「不要．．．拜託你留下來陪我，就陪我好嗎？」你的語氣幾近哀求「我現在需
要一個人陪陪我，只要陪我說話，可以嗎？」

雖然沒有清楚的看到你臉上的表情，但從你的話語裡，已經可以推斷你現在頹唐
的模樣。

「你願意留下來聽我說嗎？只要一下子就好。」你又問了一遍。

「嗯！」心軟的我，也只能留下來聽你說，也許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知道我已經打消了離去的念頭，你的眼神轉向牆壁，開口，「昨天晚上，小安跟
我又有一些小摩擦，冷戰了一晚，但她今天找我出去，我本來以為她氣消了，很
開心赴約，可是你知道她是怎麼跟我說的嗎？」

「我不知道。」

「她跟我說，其實在上次跟我大吵一架之後，她發現，我們兩個之間，似乎有太
多沒有辦法讓彼此滿意的地方，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思考，這樣下去，對我們是
好的嗎？」你突然轉頭過來對我說「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跟我說，愛情是一個
有稜有角的正方體嗎？」

「嗯。」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四話


「我把你的話，轉述小安聽，她聽了，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頭微笑。原本我以為，
她的笑是表示，她的想法跟我一樣，認為只要越過那道尖銳的邊，我們就會來到
平坦的表面，即使割出了傷痕，也是會痊癒。事實上，她根本不是那樣想的。」

「不然她是怎麼想的？」

「她說，『其實，愛情是會變形狀的，我們每次碰到了那些尖銳的邊線，就想用
原諒當作砂紙，把那些尖銳的邊與角磨平。只是慢慢的，在我們沒有注意的時候，
愛情就被我們從正方體磨成一個平滑的圓球，平滑到，最後我們終於握不住它為
止，然後，匡啷一聲，愛情就碎成一地了』．．．」你又將頭撇離我的方向，然
後用著說故事的語氣，平靜的說「聽到她這麼說，我那時候心裡只想告訴她，我
會在愛情落地前把它捧住！可是我發覺，我突然失去了開口說這句話的勇氣。」

「為什麼？」

你苦惱的抱著自己的頭，「我不知道，只是小安說的話，一瞬間讓我沒有任何反
駁的能力，就算要為自己說句話，都沒有辦法找到立足點。不過，我覺得讓我最
感覺無力的，卻是後面那句。」

「她說了什麼？」

隱約間，我看到你的嘴角微揚，有些苦澀的笑「她說，其實不只愛情，如果我為
了她而改變太多，變到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的地步，那就不是我了。畢竟，如果
她想要用愛情當作砂紙，把我磨成一個圓球，那是犯規的作法。這句話，讓我想
挽留的勇氣，全部都消失了！．．．老實說，從聽完她說愛情也會改變形狀開始，
我看整件事情的角度，就突然變成一個第三者一樣，連我現在跟你說話的態度，
也是用旁觀陳述一件事的感覺跟你說，你知道嗎？」

「嗯，我明白，我約略可以聽的出來。」

「你明白就好。」你接著說「她說完之後，就問我，我們分手好嗎？不知道為什
麼，這次我很輕易的就點頭答應了她，然後，我就一個人回到了家。只是，一回
到家，我燈也不想開，只覺得胸口很悶，悶到快要幾乎停止心跳的感覺。一個男
的，在分手的時候，一句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卻在回家有這樣的感覺，是不是
太窩囊？」

「不會的．．．你表現的很堅強。」我安慰你。

「是嗎？」你又開始苦笑「其實，我一直想流眼淚，可是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心臟的感覺越來越微弱，後來，我隨便拿了張電子舞曲播放，我以為，我的心跳
會被那些單純的低音節拍引導，隨著它們跳動，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夠，我很想找
一個人說話，因為我知道，如果再不說話，我可能會悶死在這裡。」

「所以你打電話給我嗎？」

「是啊．．．我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就想打電話給你。」你嘆息。

「我了解，有些事，說出來會比較舒服。」我嘴巴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心裡卻是
百感交雜。

你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後好像是說給我聽，又好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說真的，雖
然我現在看起來非常冷靜的跟你說這些話，可是我心裡非常的懊惱，懊惱為什麼
我不會為了她流眼淚？為什麼在最重要的時候，我居然連一句話也說出口？如果
我在她說要分手的時候，流下了我的眼淚，她會不會收回她的決定？」

說完那句話後，我們開始沉默，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或許是內疚？感傷？而
我，又該怎麼說，我不是小安，我不是她，你流下了眼淚，我也沒辦法幫她做決
定。

但是這樣枯坐也不是辦法，所以我選擇開口「可是，你為什麼要我別把燈打開
嗎？」

「因為我擔心，只要你一把燈打開，我就說不出口了。」矛盾的你，仍想維持你
最後一點的尊嚴。

「我了解的。」

你將頭高高抬起，彷彿要抑制眼淚滑落，讓它們回流到靈魂深處，長長的嘆了一
聲，「我說完了，謝謝你聽我說。」

「不用客氣。」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現在的你，卻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
順著你的話應答。

就好像你今天面對小安一樣，我對你也消失了說話的勇氣。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現在，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歉疚的
語氣。

一時之間，我有些猶豫是否該真的起身離開。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看穿了我的想法，勉強掛上一個笑容，用來安定
我紛雜的思緒。

「好吧！那我先走了。」我擔憂的看你一眼「你自己多保重，別喝太多。」

「我會的。」你嘴角淺淺一揚「對不起，不能送你，掰掰。」

「沒關係，掰掰。」

即使有些擔心，我還是起了身。

在開門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身後，你啜泣的聲音，但一瞬間，那聲音就被嘈雜
的電子音樂給淹沒．．．

只是，關上門之後，我並沒有馬上離開，我緊貼著緊閉的門扉，整理自己的心情。

聽到你跟小安分手之後，我沒有什麼欣喜的感覺，你今天對我說的一切，只能證
明你有多喜歡她，即使你們兩個已經分手。

然後，我呢？

不只失去了說話的立足點，我也失去了站立的那個立足點，以後的我，該怎麼辦？

你們的關係瓦解了！而我，卻仍被你們的愛情打敗，只剩逃跑的力氣。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五話


就在耳聞你們分手後，隔了幾天，姿吟來到公館，找我一同喝咖啡，我陪著她一
起來到『葉子』。我們兩個邊喝邊聊，話題當然還是離不開柏琦與學長。

最近學長的女朋友似乎有些警覺到她的存在，讓她有些煩惱，是不是該和學長分
手，而且如果要分手，又該怎麼對他開口。

「你確定要分手嗎？」我認真的問。事實上，就我的想法來說，當然是站在支持
分手這一邊。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耶．．．」她苦笑。

「那你現在對學長到底是什麼感覺啊？你不喜歡他了嗎？」

「說真的，當我們兩個真的交往以後，我覺得自己也不是不喜歡他，只是似乎又
不是喜歡到一定非得在一起．．．啊．．．我不會形容那感覺啦！」她苦惱的語
氣「而且．．．我真的討厭當第三者的感覺。」

「可是事實上你真的是第三者啊！」她天真的答案，讓我忍不住因詫異提高音調。

「你幹嘛這樣啊！好像我是一個壞女人一樣。我也是蒙受第三者困擾的受害者
啊！」她忍不住噘嘴。

「這倒是．．．」我低吟「不過你該不會是沒有一點自己是第三者的認知吧！我
是說，就你在學長跟他女朋友之間的關係。」

「這個．．．」她欲語還休後，終於吐實「你說的並沒有錯，我的確沒有什麼第
三者的自覺．．．」

姿吟一臉的無辜，讓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教訓，只能瞠目結舌的看著她。

「你幹嘛這樣看我．．．」她有股難為情的嬌羞。「不過，以前真的沒有什麼自
己是第三者的自覺，一直到最近，學長說他的女朋友開始在試探他之後，我才有
深刻的感覺，自己是第三者這一回事．．．」

「真是被你打敗了。」我嘮叨「當初你不是還興致勃勃想嘗試當個第三者的感覺
嗎？」

「你就別再調侃我了！」姿吟眉頭輕鎖的苦笑「當初誰會想到後來會有這樣不舒
服的感覺。」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啐道「不過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個第三者，就該
有點第三者的自覺好嗎？」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人的感覺是本來就不是很敏銳而且又狹隘的，只懂得
感覺到身邊的變化。再加上幸福是會駑鈍一個人的知覺，所以當我跟學長在一起的
時候，我的眼睛只看得到他，誰還顧得了遠在我感覺不到的範圍的事啊！」

「小姐，你這是自私，好嗎？難道你都沒有想過學長她女朋友的立場嗎？」我實
在覺得她在推諉責任。

「有是有，不過大多是當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想到．．．只是誰不自私啊！
差別只是表現在外在行為或是潛意識裡而已。每個人在接觸一件事物，或思考一
件事情的時候，在潛意識裡，還不都是挑自己比較喜歡的，最自以為是的部份去
接收，然後存檔在自己的腦裡面，我也只是挑我比較能夠接受的那個部份而已
啊！」她仍有自己一套的理論。

「這倒是．．．」我的表情突然暗沉了下來，她的話讓我思考起那一晚的事。

似乎對於那一晚的感覺，我也只是單純的想到自己的未來，甚至埋怨你為什麼告
訴我，讓我心情更加心酸，卻沒想過你失戀的傷痛。

「你怎麼啦！」話題一轉，她問起我的狀況，於是我把那天發生的事情約略的告
訴了她。

「或許，這是你的機會來了。」聽完我的陳述，姿吟已經完全忘卻了自己的苦惱，
若有所思的說。

「可是，他還是喜歡他女朋友的，不是嗎？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他會看起來那
麼悲傷？」

「話是這麼說．．．」沉吟了一會，她說「但至少他也正式結束了跟他女朋友的
關係。」

「關係結束，並不代表感情會因此而終結。」我哀傷的語調。

「嗯，這倒是．．．」她無法否認。

我嘆了一口氣，有些怨懟的語調說「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誰都不挑，
卻第一個就想找到我？」

「不過這樣不也證明，你在他心裡是有一個位置的。」她安慰我。

「或許吧！但是，聽到他說他跟小安之間的事，我就會忍不住感傷，然後，又要
悲哀的在他面前演戲，說真的，我有些厭倦這樣的感覺了！」

「你該不會在現在要放棄吧？」她比起前幾次談到你時，態度極大的改變。

「我不知道，只是，如果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安慰他在愛情裡面的傷害，那
麼現在，似乎已經沒有我立足的餘地了！」

「你太悲哀了！為什麼一定要往這個方向想呢？就算像你說的好了，你沒有了那
一個依賴他們愛情的立足點，那你乾脆把他的心當作你的立足點，這樣不是比較
安穩一點嗎？」她再接再厲勸進我。

「你是要我現在告白嗎？」

「我沒有要你現在就告白，只是，他不可能會為了這段愛情悲傷一輩子的吧！」

「也是．．．」

「至少熬過了現在這一段感傷的時間，或許等到哪一天，他真的想要談一場戀
愛，那時你卻放棄了他，你不覺得太划不來了嗎？」她很認真的幫我盤算。

我不置可否。經她一提，現在放棄是真有些可惜，但是如果不放棄，我還有多少
心思可以經得住磨耗。

「現在都已經來到最後一個關卡了，你何必在最後關頭臨陣退縮？」她不懈怠地
吹耳邊風。

「可是如果他不喜歡我，還是一樣沒有辦法的。」我猶豫，在我的心底，實在沒
什麼勇氣去探討兩個人互相喜歡的可能性。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六話



「你是怕輸嗎？」看到我遲疑的反應，姿吟笑著說。

「這不是輸不輸的問題。」我辯駁「我只是不知道，在他心裡，我究竟有什麼地
位。或許就像你說的，他今天會第一個找上我，是因為他心底還是有我的位置的，
但是，也許他只是想要找一個跟小安一點都沒有任何牽連的人，說出自己心裡話。
畢竟小安跟他是班對，兩方面的交集太多，他不想把其他人捲進來，這樣對兩個
人都是很尷尬的一件事。」

「我了解．．．有時候對滲入自己生活太多的人，開口說話反而是很難的一件事。」
我也不知道她只有針對我的問題，還是又想起了她自己的狀況。

「是啊！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只是一個隨時可能被取代的說話對象罷了！」

「幹嘛這麼想？」她微揚的嘴角似乎在取笑我的矜持與傻「說真的，我問你，你
喜不喜歡他？」

「問這個幹嘛？你不早就知道了？」我尷尬的笑，她不是早知道答案，怎麼還會
問這個問題？

「不行，你要回答我，喜歡還是不喜歡？」她用極度有壓迫感的語氣，想要從我
的嘴巴說擠出確定的答案。

「當然是喜歡。」

「那會喜歡到，想跟他在一起嗎？」

「嗯。」我點頭。

「那就好啦！你就把你自己最忠實的想法告訴他就可以了。」

「這麼直接？」我詫異。

「不然呢？難道你真的要跟他磨耗一輩子？還是你要等到他找到新的女朋友之
後，才開始悔不當初？」

「當然是不想了。」脫口而出之後，我卻馬上畏縮了回來「可是我擔心我說不出
口。」

「那簡單，用文字啊！」

「你是要我寫情書嗎？」我苦笑。這是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會有這樣與時代脫節
的想法，特別是從姿吟的口中，更是讓人驚訝。

「幹嘛那麼不屑？」她用詭異的眼神回看我一眼。

「不是．．．只是真的有用嗎？」我擔心的說。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只是一種想法，一種空泛而沒有實體的抽象東西。想法如
果把它關在身體裡，是沒有什麼功用的，而且過沒多久，又會像呼了一口氣一樣
消失不見，可是想法一旦化成語言跟文字，就會產生意外的力量！你懂嗎？」

「說是這麼說．．．可是言語的力量有可能會變成傷害啊！」我實在無法在這方
面樂觀。

「你喔．．．反正最糟也不會比現在差了，你這樣想就好了！」她笑著鼓勵我，
雖然聽起來好像有點取笑我的感覺。

「最好是這樣，不過看你對愛情說的頭頭是道，怎麼你自己的問題都不這麼輕易
解決啊！」我反將她一軍。

「每個人的狀況又不一樣嘛！而且，說比做更容易囉！」她嬉皮笑臉的模樣。

「說的也是．．．」

「反正我跟你說到這樣就可以了，剩下來的，就靠你自己了！」她說。

「嗯．．．我知道。」

看著窗外的景象，我想起那天你跑向小安那種幸福的表情，但畫面一轉，又想起
你在家對我訴說分手時頹喪的模樣。

你還是喜歡她的吧！阿凱。

現在的你，能夠真的接受我的告白嗎？如果我把喜歡你的想法化成言語，會不會
對你產生力量？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話


獨自一個人吃過飯後，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將『暗夜的雲』放入CD Player
裡聽，然後一個人瑟縮在牆角邊。

不久，怡如回來了，敲門進了我的房間，看到了我的模樣「怎麼啦？活脫脫像個
自閉兒一樣！」

「我哪有。」我嘴硬。

「哪沒有，你現在根本就像小丸子的爺爺被小丸子討厭以後，一個人孤單的在牆
角邊耍自閉，難怪你都沒發覺，身邊一團黑影嗎？」

「你幹嘛說的我好像個孤獨老人一樣！」我鼓起腮幫子。

「快了快了，諾，你看連鬼火都出現了！」她笑著說。

「隨你怎麼說。」我提不起興致跟她爭辯，懶洋洋回應。

「是吳文凱又對你怎麼啦！你不是跟他約好下午一起出去嗎？」她似乎早已看透
答案。

我搖頭，「他沒有對我怎麼樣。」

「說的也是，他如果真的對你怎麼樣，你早就放鞭炮慶祝了、」她一語雙關的挖
苦我。

「喂！我是認真的啦！別說這些五四三的。」我噘起嘴。

「好啦！究竟是怎麼啦！」怡如終於認真了一點。

「說真的，我是不是真的該放棄他啊！」我哀哀的說。

「早就該放棄了！」她直接了當給我回答。

「可是．．．」

正當我還在猶豫該怎麼說時，她就幫我接話，「可是你沒辦法，你做不到，是吧！」

我不作聲，只是點頭。

「那你幹嘛還要問我是不是應該放棄他？」她眉毛一高一低的睥睨我。

「這．．．其實我今天一開始都沒有那麼大的感觸的，只是最後快要離開『葉子』
的時候，小安打電話給他，跟他說要一起吃飯，聽到他跟小安說話的聲音，還有
最後跑向小安的背影，突然間，我覺得很空虛，很空虛．．．」

「你本來不就是每夜都因為他而空虛難耐的人了嗎？」說沒幾句，她又揶揄我。

「才不是咧！」我抬起頭來辯白「只是那一瞬間，我覺得他們兩個那麼要好，哪
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

「可是你應該早就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實了，不是嗎？」

「我當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這樣一個事實，你就該接受他了，再說，你也早該習慣這種狀況了。」

「說是這麼說，可是親眼看到就是不一樣．．．」我黯然的說「我想你說的對，
沒有哪一段等待是完全沒有一點點要求的。今天的我才發現，除了想要在他的身
邊，想要看到他快樂的樣子，想要他的心裡有一部份是屬於我的，似乎我更想要，
能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位置．．．只是我很害怕，害怕我是不是太索求無度了，而
我會不會因為太多的要求，甚至連陪伴在他身邊的機會都一并失去．．．」

「你不要那麼沮喪，每個人多少都會這樣的。」她安慰我

「而且你知道嗎？他居然在『葉子』時，傻到問我，為什麼從來都不跟他提我的
男朋友。」

「他真的這麼問？」

「是啊！他還很驚訝的說，我以為你是因為有一個很要好又穩定的男朋友，所以
才沒有提的，你說他傻不傻？」我苦笑

「傻，當然傻，他的傻剛好可以跟你這個明知道對方有女朋友，還癡等他的傻瓜
相媲美。」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我又拿她的狀況回頂她。

「可是我早就跟你說啦！最起碼我知道自己的本份與位置，至於那些有的沒的，
我早就習慣了！」她雙手一攤，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

「這種事能習慣的嗎？」

「當然可以囉！什麼事情都可以習慣的，再說一個人能背負的負面情感是有限
的，常常我們都是為了迎接新的而丟棄舊的，但是如果怎麼丟都丟不掉，那只好
承認它已經成為我們心裡的一部份了，這樣至少會讓人愉快一點。」怡如又開始
滔滔闡述自己的感情觀「特別是喜歡上一個人，就該知道喜歡那一個人會帶來的
負面情緒，和喜歡上那一個人現在的狀況，既然你不可能改變，就只能承認不能
改變的那部份是自己的愛情一部份了！」

我咀嚼著怡如的話，幽幽的說「可是我覺得我沒有辦法耶！特別是看到他跟小
安，那麼甜蜜的感覺，我就覺得很空虛，甚至嫉妒。」

「你喔！真是越陷越深了。」她像是安撫孩子一樣的語氣「雖然這是人之常情，
但你不該這樣深陷的。」

「可是你不覺得，人就是因為沉溺才懂得感動嗎？」我定著眼睛看她。

「只是你溺死了，那你得到的那些感動又有什麼用，得到的根本沒有辦法彌補你
失去的。」

「說的也是。」我被她一句話又鬥敗，垮著肩哀哀的回。

「不過也真難為你了，最痛苦的單戀，不外乎喜歡上他，還要當他的愛情顧問。」

「是啊！他今天還感謝我，多虧我開導他，跟他說了有關愛情正方體的謬論，他
才能更有勇氣的跟小安繼續下去．．．」忽然間，我想起了今天下午你幫忙我的
那些氣象問題，於是徐徐的說「我現在覺得我跟他好像一個晴朗的高氣壓，一個
陰霾的低氣壓，我不停的把快樂的風傳遞給他，想讓他那邊的天氣也是晴朗的，
可是，當他停止了他低氣壓型式的壞天氣，我這邊的晴朗天氣也都沒有了．．．」

「嗯，我了解。只是現在好像是他反過來變成高氣壓，而是你這邊變成陰雨綿綿
的低壓帶吧！」

「好像真的就是這樣耶！」我慘笑。

是的，因為把快樂的空氣全都讓渡給你低壓的愛情，我這裡，已經變成低氣壓的
天氣了！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一話


十月下旬的天氣，已經有一些許的涼意，至少，再也沒有夏日那酷暑的感覺。
這個星期天，是我們台北四人幫相約好一同出門喝茶聊是非的日子。

我們約在學校附近的『傑克魔豆』。

在靠著窗邊的位置，鵝黃的燈光從藍色燈罩下照在桌上，姿吟和柏琦坐在緊連牆
壁的沙發，我和堰斌坐在對面。

「對了！我聽說書丞跟珮心他們分手了！」聊到一半，堰斌這麼說。

書丞跟珮心，也是我們的高中時代殘存下來，碩果僅存的一對情侶，書丞與我們
同班，雖然珮心不是，但因為書丞跟柏琦他們也算不錯，所以還算是有蠻多交集
的朋友。

「是真的嗎？」靠在柏琦身邊的姿吟，雙手抱著沙發的抱枕，訝異的說。

「因為是小睿告訴我的，所以應該是沒錯。」堰斌回答

「可是暑假那次同學會不是還好好的嗎？我記得書丞還有帶珮心來．．．怎麼會
那麼快就分了？」姿吟續著問。

「聽說是因為書丞跟一個學妹在一起，所以才分手的。」堰斌對柏琦跟姿吟的事
完全不知情，無心之間，踩到了禁忌的雷區。

因這話題，我忍不住觀察了柏琦他們兩個一眼。

「原來是第三者介入啊！」姿吟似乎沒有什麼反應，非常自然的說。

「老實說，他們兩個能撐這麼久，就已經讓人有點訝異了！」柏琦也沒有什麼太
大的表情變化。

「是這麼說沒錯！可是說真的，總還是覺得有點可惜，他們兩個應該是在一起最
久的吧！應該是從高二就開始了吧！」堰斌將人溺己溺的精神發揮，惋惜的說。

屈指算算，柏琦點頭「應該是。」

「所以現在唯一碩果僅存的高中情侶，就剩下你們啦！」堰斌一副逛動物園的語
氣。

「那當然，我們兩個好的很，等著我們破他們的紀錄吧！對吧！」柏琦似乎在宣
示什麼般。

「沒錯！」姿吟甜滋滋的語氣，窩到柏琦的懷中最深處。

聽到他們兩個這樣不需劇本一搭一唱，我真懷疑之前姿吟跟我說的話，全都只是
一場夢。

「你們少噁心了！沒事幹在別人面前裝什麼甜蜜。」堰斌啐道。

「不喜歡就不要看囉！」柏琦回嗆他。

「算你行．．．」堰斌想了想「不過你們兩個在一起也快四年了吧！」

「四年．．．應該是吧！」柏琦詢問姿吟。

「這種事你還用想嗎？我們是高三上在一起的啊！難道你還有別人嗎？」姿吟懷
疑的眼光看柏琦。

「當然沒有。」柏琦順勢又將姿吟摟靠到胸前。

這表演．．．我真的覺得那天姿吟說的話似乎離我越來越遠。

「真是夠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啊！」堰斌看不下去了。

「你看，你好朋友見不得別人好。」姿吟揶揄他。

「沒錯，你是羨慕還是嫉妒啊？」柏琦續話。

「我只是不會肉麻當有趣。」堰斌雙手一攤，搖搖頭，無奈的語氣。

「等你真正交一個女朋友，咱們就來看看你會不會把肉麻當有趣。」柏琦不甘示
弱的說。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啊！」姿吟推了我一把。

「沒有，我只是在想事情」我隨便找個理由，為我看戲看出了神推搪。

「想什麼？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堰斌也跟著湊一腳關心我。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他們兩個有點可惜，畢竟都是五年多了，而且又跨越了兩
個不同的階段．．．我不太會形容那種感覺，總之，就是覺得他們兩個蠻可惜的。」
我將我的心聲表露。

「說的也是，畢竟已經那麼久了。」堰斌陪我一同惋歎。

「你們兩個幹什麼啊！」姿吟取笑我們「別人的事，你們兩個幹嘛在那邊自怨自
艾的？」

「對啊！分了都分了，你們又不是他們，幹嘛哀怨成那個樣子？」柏琦跟著附和，
很明顯的我們四人分成了兩個不同的陣線。

「可是不能這麼說，畢竟他們一起渡過那麼多時間，總是覺得．．．」我提出我
的看法。

「時間在愛情裡又不能代表什麼，最重要的是，要怎樣讓愛情常保新鮮。」柏琦
語出驚人。

「是這樣嗎？」堰斌一臉的疑惑。

「沒錯！如果沒有常保新鮮的愛情，時間反而是最大的負累。」姿吟似乎也同意
了柏琦的說法，當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弦外之音。

「可是那些時間該怎麼辦？那些時間是永遠找不回來的。」我說。

「沒錯，時間是找不回來的。」堰斌附和我，比起他們，我想我和堰斌都算是個
守舊的人吧！

「就是因為找不回來，所以再怎麼霸佔著一段已經不新鮮的感情是一點用都沒有
！別以為有時間加冕，什麼都會變的不一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你總不能把那些時間換算成愛情。」柏琦說，當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心裡是不是
有暗示著其他事情「愛情重要的是濃度，不是長度，懂了嗎？傻瓜。」

姿吟在柏琦身邊，微笑點頭同意柏琦的說法。

「是是，我知道你們兩個現在愛火方熾，可以了吧！」堰斌自知辯不過他們，只
能以這話收尾。

對於姿吟他們的感情，我頓時感覺有些撲朔迷離，聽姿吟上次的說法，似乎已走
到山窮水盡，可是為什麼現在又覺得他們兩個似乎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糟。










【滯留鋒】(Ver.1.2) 第二十二話


「果然不出我所料。」電話那頭的姿吟，雀躍的聲音，彷彿連說出來的文字都在
跳舞。

在『傑克魔豆』聚會的那天晚上，她立刻打電話來給我，連開頭寒喧什麼都免了，
天外飛來就是那一句。

「什麼事那麼高興？」我納悶的問。

「難道你有沒有聽到柏琦今天說的話？」

「別說了，你知不知道我都為你們兩個捏一把冷汗。」在當時，我是真的擔心兩
人有其中一個逾越了雷區。

「你是說當堰斌說是第三者介入那時候嗎？」

「當然是這件事，不然還有哪件？真不知道懷疑你們兩個怎麼能把戲演那麼
好？」我忍不住嘮叨兩句。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難道要我們兩個都自曝彼此有另外的男女朋友嗎？」她反
問我。

「也不是這樣．．．只是．．．」我欲語還休。

「只是什麼？」

「只是你不覺得如果在自己最喜歡的人的面前，還要偽裝自己最真實的感覺，那
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嗎？」我語氣有些黯然的說。

「你幹嘛那麼哀怨啊！」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又想著你嘆息。

「又是吳文凱，是吧！」果然是多年好友的默契，一切盡在不言中。

「嗯。」

「他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嗎？看你每天為他失魂落魄的，乾脆下次我去你們學
校，你幫我介紹一下。」姿吟的聲音就是興災樂禍的感覺。

「別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

「那只是偷偷看他一眼就好嘛！」

「不要說他了。」我想岔開話題，否則那愛情的角又要開始讓我刺痛「你真的不
覺得，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偽裝自己的感覺是一件痛苦又悲哀的事嗎？」

「可是你不也是？」

「問題我是迫不得已啊！你跟柏琦明明就是兩個已經在談戀愛的人，還要在對方
面前掩飾自己。『兩個人談戀愛』換句話說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但是那一定不
會只有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是兩顆心也互相交疊在一起才是吧！」我開始說教。

「是沒錯，而且我們也是這樣啊！」

「問題是，我總覺得你們兩個人的心雖然是在一起，但是卻好像是裹上一層保鮮
膜一樣，心看起來是互相交疊的，其實還是有一小層透明的膜不是嗎？」我不知
道該怎麼形容我的想法。

「你想太多了！」她發出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你笑什麼啊？」我鬱鬱的皺眉。

「兩顆心之間有一兩層保鮮膜又沒有什麼關係。諾，套句你說的保鮮膜，反正保
鮮膜是透明的，又用來保鮮的，只要能讓彼此看得到對方，又不會包裹太多層，
以致於把對方悶死，就是合理的！你總不能要求彼此都把心完全赤裸的交托出來
吧！」她居然拿我的話來反駁我。

「好吧！保鮮膜算我說錯，我的意思是．．．你們之間會不會距離越來越遠？」

「不會的。」她似乎非常放心「愛情裡還是要有這種透明的距離感，只要我看的
見你，你看的見我，靠太緊反而會模糊焦點，還會讓人窒息！反正人永遠不會注
意你是不是一直在他的身邊，而是把焦點放在你在什麼時候出現，特別是在他需
要你的時候出現．．．何時出現也是門學問，懂嗎？」

「你說的我懂，只是．．．」總感到她是在詭辯，但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提出我
想闡述的徵結。

「只是什麼？」

「只是現在你們兩個的問題是對感情不專一，難道你不覺得嗎？如果是要給彼此
一點私人的思考空間，我可能還能了解，但是這已經不只是透明的距離了，就我
的感覺，你們兩個簡直就在互相演戲給對方看一樣。」我老實不客氣的對她說。

她嘆了口氣，「你真的太純情了！愛情裡本來就是要一些演戲的部份的！」

「是嗎？」

「本來就是，不管有沒有跟第二個人交往，這年頭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有很多
人喜歡，也有可能喜歡上除了自己身邊的那一個人之外的人，但是卻又很自私的
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喜歡自己一個。所以為了迎合對方，為了延續愛情，每個人
其實多多少少都在演戲，演一場『我只對你專一』的戲罷了！」她滔滔不絕的說，
似乎是想為自己的行為開脫「畢竟每一個都害怕失去，所以每一個人都在演戲，
特別在愛情裡面的人。更何況，說真的，我們會偽裝、退讓，甚至傷害一個人，
都是因為我們喜歡上他，只是像你說的，如果可以，是誰也都不願意這樣做。」

「嗯！我了解」或許是她的論點太好，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找到立足點跟她爭
辯，只好這麼帶過。

「不說這個了！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麼事情不出你所料？」

「柏琦他還是很喜歡我的啊！」姿吟甜滋滋的說。

「那他跟另外一個人交往的事怎麼辦？」

「我想，他大概是跟我一樣，都只想嚐試新鮮吧！所以我也不介意啦！」她一副
無所謂的樣子。

「你又知道他是真的只是想要嚐鮮而已了，你就真的不害怕他是真的不喜歡
你，只是不想放手．．．再說你們兩個要讓愛情保持新鮮的方式未免也太特別了
點。」我挖苦她。

「可是說真的，我們兩個現在這樣，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啊！套句柏琦說
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想如果他不喜歡我，他早就跟我分
了！」她胸有成竹的說。

「說的也是．．．話說回來，你跟學長那邊交往的怎樣？」在電話中，我們可以
說些禁忌話題。

「也很好啊！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況。」

「不知道是誰有天還哀怨的說，幸福這種事，是有獨佔性的，一旦被分割過，不
管再怎麼拼湊，就是不會完整。」我話中帶刺。

「那句話啊．．．還是存在啊！不過，我對現在的生活似乎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罷，最起碼我確定有兩個喜歡我，而且在兩個人透明
的距離之間，我還可以有自己的空間，這樣就夠了！」姿吟實在是十足的樂天派。

「喔．．．那柏琦，他到底知不知道有學長的存在？」

「當然不知道，我怎麼可能讓他知道。」

「是啊！憑你今天的演技，我想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一副甜蜜的模樣。」
我調侃她。

「這你就錯了！感覺還會是真的，不管多會演戲跟假裝，但是一旦是內心戲，還
是要有真正的感覺與情緒做為基礎的，如果沒有愛情，我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演
戲，也不需要對他演戲，不是嗎？」她今天似乎是要來找我辯論的。

「反正你說的都有道理就是了！我說不過你。」跟姿吟辯論，簡直是丟自己的臉
罷了。

「總之就是這樣啦！」她很高興的為這話題下了個結論。

之後，我們兩個又胡亂的聊了幾分鐘，就掛了線。

雖然對姿吟似是而非的理論還是不能體會，畢竟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還要這樣偽
裝自己，那是多麼痛苦而悲哀的一件事？

但是她還是有一點說對了。

只要牽涉到內心戲，還是需要感情跟情緒做基礎。如果沒有愛情，我又何必對你
演戲？

只是阿凱，你知道每次我看到你跟小安的時候，聽到你說小安的時候，你知道我
在演戲嗎？

【滯留鋒】(Ver.1.2) 第十七話


在一個初秋的下午，姿吟約我去Starbucks喝咖啡聊天。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誰都不能說，包括堰斌也不行。」她
一臉神秘悉悉的語氣，活脫脫像是懸疑片一樣。

「怎麼了？這麼神秘？」被她這樣一搞，我也不由得壓低聲量，深怕隔牆有耳。

「最近，我跟一個研究所的學長交往了。」她認真的表情。

「你跟柏琦分手了嗎？」我詫異的問，後來發現我的音量拉得太高，已快要讓人
側目，「怎麼都沒聽你說．．．」

「我跟柏琦又還沒分手！」姿吟說的很自然。

「那你不就是同時跟兩個人交往？」我瞠目結舌，如果上一波的音量的音量是翻
過阿爾卑斯山，這一次應該是到達聖母峰頂。

姿吟做動作要我小聲一點，我猜姿吟一定覺得我太大驚小怪。

「柏琦知道嗎？」我壓低了自己的嗓門，讓聖母峰瞬間滑到吐魯番窪地。

姿吟搖搖頭，「當然不知道，不然幹嘛要你保密。」

「那學長呢？」

「他知道，而且他說他不介意。」

「什麼時候開始的？」

「嗯．．．就兩個禮拜前，他約我出去看電影，回宿舍的時候他對我表白，他對
我說『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對我來說，我喜歡你好像是一個魔咒，即使事後
冷靜的想，可能只是一句謊言，可以我還是沒有辦法抵抗它的誘惑。」她又是一
臉甜滋滋的表情。

「那你不擔心柏琦知道嗎？」我著實為她的危險感到焦慮。

「他想他遲早會知道的吧！不過，他自己也在外面交了另外一個女朋友。」又是
另一個讓我覺得驚訝的消息。

「不會吧！」我鬱結的眉間已充分表露我現在內心的波滔。

「是真的，我室友看到他跟另一個女的很親蜜的在西門町逛街。」

「那柏琦知道你已經知道他有另一個女朋友的事了嗎？」

「還不知道吧！我想．．．雖然他曾經試探我。」

「所以．．．你跟學長交往是為了報復他？」我揣測這是個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
之身的故事。

「算一半吧！」她又故弄玄虛。

「一半？什麼意思？」

「學長的條件也不錯，我蠻喜歡他的，不是單純的報復心態而已，再說我跟學長
是不可能有下文的。」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為什麼？」

「因為學長也有女朋友。」她吐實，這也難怪學長對她有男朋友一點都不介意。

「那你幹嘛還答應當他的女朋友？」我實在不懂當一個第三者有什麼好。

「或許我也想試試，當第三者的感覺囉！」她似乎不當一回事的說著。

我已經釐不清這樣的關係究竟是怎麼回事了！而且有種被打敗的感覺，在我的觀
念裡，愛情應該是一對一的涵數，全心全意應該是愛情最基本的條件。

是我太落伍了嗎？

「可是，你為什麼不乾脆告訴柏琦，你知道他有另一個人的事？」我說。

「因為我知道他最愛的還是我，他的心最後還是會在我這邊，再說我也在跟他
賭。」姿吟像是個豪邁的賭客一樣，充滿霸氣。

「賭什麼？」

「賭誰愛誰多，究竟是誰離不開誰。如果是他輸了，他就註定離不開我。」她真
的對自己非常有自信。

原來真的就像人說的，愛情只是個很殘忍的賭局。

「你都不擔心是你輸嗎？」

「我知道我自己的籌碼還有多少，在我散盡家財之前，我會直接跟他表明要分
手。再說，我不會輸的。」她仍舊自信滿滿的說「就憑我們三年多的感情和我對他的了解囉！」

「我了解了！」

「不過你可千萬別跟柏琦通風報信啊！」她又提醒我一遍。

「我不會說的！」我向她保證，我也不想當個打小報告的人。

「那就好。」她鬆口氣後，話鋒一轉「對了，你最近過得好嗎？」

「還好，沒有你的生活那麼豐富。」我借題發揮挖苦她。

「別挖苦我了。」姿吟嘴角輕揚「不過你還沒找到男朋友嗎？還是你還沒放棄那
個誰？」

「吳文凱。」

「你果然還沒放棄他。」她帶著一種嘲弄的笑。

我笑得很澀，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該放棄你？











【滯留鋒】(Ver.1.2) 第十八話



「你是不是太死心眼了一點，難道你要等到畢業還孤寡一個？」她擔心的問。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哪有那麼好改變的？」我理直氣壯的回。

「你是根本沒在找吧！像你這樣孤注一擲，真為你著急。」

「我覺得，就順其自然吧！」我故意說的很輕鬆「或許有一天我會放棄等待他，
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我只是怕你會一直沉溺下去，」她和怡如真是眾口一詞「你這個人從以前就是
很死心眼。」

我忽然間笑了起來，怎麼我身邊的朋友都很害怕我為因為喜歡你，而不斷沉溺
呢？

「你笑什麼？」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一句話了！」我老實說。

「你看吧！大家都這麼擔心你！」

「我知道，可是．．．」我在腦中構思該怎麼反駁她，最後靈光一閃「可是，如
果在愛情裡面，不會沉溺的人，怎麼學會感動？」

「他最近做了什麼事讓你感動的嗎？」她不禁挑眉，好奇的問。

「沒有做什麼，只是他越來越會關心我，了解我。雖然有的時候，會讓我覺得自
己越來越沉溺，可是沉溺的越深，換來的感動就越大。」

「我了解那種感覺．．．雖然別人為你付出的是那麼微薄，但是我們卻可以為那
付出感動個兩三天．．．」她幽幽的說「我真是羨慕你。」

「羨慕我？」我不解，現在坐擁兩個人喜歡的她，應該是比我幸福很多。

「當然囉！雖然我跟柏琦才在一起三年多，離別人說的七年之癢還有段距離，可
是，我們似乎已經忘記了那種沉溺的感覺，也忘了怎麼為對方感動。」她嘆了口
氣。

「現在還來的及，你就別跟學長同時交往，不就可以了。」我趁機勸說她，希望
她回心轉意。

「很多事，一旦做了就來不及了！何況這也不是我單方面的問題，而是我們兩個
都忘了怎麼為對方感動，怎麼讓對方感動，沉溺的感覺越來越少．．．或許就是
要在這樣危險的狀況裡，為了要彌補對方，我們才有可能再找回來以前的那種感
覺吧！」她又是一個喟嘆。

「照你這樣說，我不就比你更幸福一點？」我尷尬的笑。

「好像真的是這樣耶！」她也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笑完卻又緩緩的嘆了口氣，
十足是個易感的女人樣。

「你又嘆什麼氣？」她已經連三嘆息，但我總覺得該嘆氣的是我。

「沒什麼。」她搖搖頭「只是突然發覺有點空虛而已。」

「拜託。你現在有一個正職的男朋友，還跟另一個人分享他的男朋友，算一算你
總共有一個半的男朋友，怎麼可能會空虛？」

「更正！」她用著有點嚴肅，有些玩笑卻帶點苦澀的語言說「總共才一個而已。
別忘了現在柏琦也只能算半個了！半個加半個，也只能算一個。」

「就算一個人好了！你還是很幸福的，畢竟你同時有兩個人喜歡你，不是嗎？」

「如果你用人頭去算，那我當然是比別人幸福。只是幸福這種事，不旦不能數量
化，還有獨佔性的，如果可以，誰願意把自己的幸福拿去跟別人分享？更何況，
幸福一旦被分割過，不管再怎麼拼湊，就是不會完整。你有見過兩塊不同的拼圖
各拿一半還能拼成一張的嗎？」

「說的也是．．．」不知怎麼回事，姿吟的話一矢中的，不偏不倚的射中心中某
塊有關你的區域。

不管你再怎麼對我好，關心我，我也不過是得到你給小安的幸福裡，不完整的那
一塊而已。

我突然間覺得我好像一顆不小心落入岩縫的種子，在你們的愛情裂縫裡滋癢茁
壯，依賴你們愛情的不幸轉為幸福的養分為生。









【滯留鋒】(Ver.1.2) 第十九話


最近，璟瑩給了我一個難題。

其實應該不算是她給我一個難題，而是我幫她複習地球科學這門科的時候，越來
越感到力不從心。

其他的科目還不至於到如此窘況，然而地球科學這門課，是多久以前讀過的東
西，畢竟年代久遠，能忘了、該忘的，全然消失在我的記憶裡。

每次她一些錯誤的題目要我幫她解惑，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甚至連我自己有時
都覺得，那樣的題目簡直比起我平時在大學裡的課程還要難搞定。

隔行如隔山，特別是多變的氣候，更是讓我不知所措。

本著教育該是個良心的事業，特地買了一本璟瑩最常用的參考書，先在家裡稍微
預習過一遍，包括所有的題目。另一方面約了你到學校附近的『葉子』喝下午茶，
準備在你的教導之下，可以照你的本宣科，將所有疑難雜症都迎刃而解，而一開
始硬拗過去，似是而非的觀念也可以說的更加順暢，

至於為什麼是『葉子』？一方面是我喜歡那裡的氣氛，但大多數的原因，還不都
是你那半無賴式的索求，雖然我自己也蠻喜歡喝那裡的咖啡。

「讓你久等了。」你遲到了五分鐘進來。

「不會。還是我怕我太打擾你。」我笑咪咪的說，見到你不知怎麼地都已經忘卻
等會的硬仗。

「有人要請我喝咖啡，我當然說什麼都好囉！」你還是一樣的嬉痞。

過不久，四人座的桌上擺著兩杯咖啡，與一些小餅乾，當然，還有那一本地球科
學的參考書。

咖啡的香味繚繞在我們的身邊，混合著你身上淡淡的體香，似乎這斗室內其他沒
有沾染上這樣氣息的物景，都被屏除在世界之外。

而世界之內，我只聽到你的話語。

如果我們兩個是一對戀人，這樣的氣氛多讓人愉快．．．不過這也僅限於如果。

「你在跟她解釋這個題目，風向不但要考慮風是從高氣壓流向低氣壓，而且還要
考慮地球自轉的柯氏力。」你斂起平日的不恭模樣，很認真的教導我「你還記不
記得，我剛跟你說的科氏力偏轉方向？」

「嗯．．．北半球是偏右，南半球是偏左。」我支支唔唔。

「沒錯，然後下一題問哪個地方會有上升氣流？因為輻合作用的關係，所以在低
壓帶會有上升氣流。」你巨細靡遺的解釋「這樣懂了嗎？」

「喔！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知道就好！」你說「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致上應該是沒有了，」我感嘆「真沒想到天氣是一門這麼難搞的學問！」

「你到現在才知道我們的辛苦！」你的成就感與驕傲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一點
都不遮掩「看你以後還會不會不注意氣象報告，不體恤我們這些勞苦功高的人。」

「是，小女子銘記在心。」我微微欠身。

在這兩人世界中，你的手機卻毫不客氣的響起。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你示意。

我也只能微笑以對。

「我在『葉子』，嗯，好啊！等一下一起吃晚飯．．．我過去找你還是．．．喔！
好，那我就在這邊等你了！掰。」你對著電話，用著溫柔的語氣說。

「是小安嗎？」等你掛了線，我問你。

「嗯！她說她等一下會來這邊找我一起去吃晚飯。」你照實說。

「喔．．．」原來我想如果可能，我們兩個一起去吃頓晚餐，沒想到，還沒出口
的邀約就壯志未酬在心裡了。

「是怎麼了嗎？」你聽到我因為失望而拉長的尾音，不解的問。

「沒什麼，只是很羨慕你們而已。」怕你發現了我的失望，我只好隨便搪塞一個
藉口。

「是嗎？」你搔頭傻笑「其實應該算是託你的福吧！」

「託我的福？」

「嗯！不就是愛情的形狀？」你頓了頓，然後有些難為情的說「其實那天我想了
你的話想了很久，那段話讓我覺得我和她的愛情應該還有一些希望的．．．果然
我們現在已經越過了正方體那條尖銳的邊，又來到另一個新的平面了！」

「早跟你說要你別那麼難過的，事情總是會有解決的一天。」我的快樂與悲哀又
同時擺在秤上擺盪。

「其實也還好啦！但是，至少沒像前陣子那樣吵倒是真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淡淡的點頭，說：「我先把東西收一收好了，讓你出去
等小安。」

「嗯，好啊！」

說完，我就隨意的將桌上屬於我的東西裝入背包裡，其實我是下意識的想逃。一
通電話讓我明白，我們不是屬於我與你兩個人的世界，你在小安的那一邊。

「對了，瑜臻，怎麼從沒聽你提起男朋友的事？」趁著我在收東西的時候，你詢
問我。

「我看起來像有男朋友的嗎？」我尷尬的苦笑。

「啊！不會吧！我以為你從來都沒跟我提起感情上的問題，是因為你有一個很要
好的男朋友，所以沒有什麼特別的想說。」你天真浪漫的語調。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我也很願意這個誤會是真的。只是套句怡如說的玩笑話，
我的眼裡只容得下眼前這個問我這笨蛋問題的笨蛋而已。

「我又沒有人追，怎麼可能會有男朋友。」我沒好氣的說，順勢將手上的鉛筆盒
拉鍊拉上。

「難怪我就覺得奇怪，怎麼你都沒提過。大概是我誤會了吧！」你頑皮的笑著，
帶著一點歉意「不過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女生，應該會有一個男朋友的，搞不好
是你沒注意身邊有人偷偷喜歡你也說不定！」

「或許吧！是你抬愛了！我並沒有那麼好。」我笑的有點澀。

「怎麼會呢？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啊，如果我沒跟小安在一起，也許
會喜歡上你也說不定。」

是啊！只是如果，或者也許。雖然聽到這恭維之初，是有些心悸，但現實的生活，
你始終抉擇了小安。

但這些話我只能放在心中，我淺淺一笑，「你夠囉！小心等等我跟小安告狀。」

除了說這樣的玩笑話，我著實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才能泰然處之。

到櫃台付了帳，我和你站在『葉子』門口。

「啊！她來了！」你看到從遠方的走來的那個身影，對我說「那我先走了。」

「嗯！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再次表達我的謝意。

「不會，看下次有什麼問題再來問我。」

「好！」

「那我先走了！掰。」你迫不及待的跑向小安的身邊，讓我對你的道別似乎只是
說給空氣聽一般，任風消散。

看著你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感傷．．．

你們兩個終於來回到了正方體平面，但是我卻依然在那尖銳的角上不停的自轉。

【滯留鋒】(Ver.1.2) 第十三話


隔了幾天，堰斌來找我，看他一臉心事重重的，好像是有些事要告訴我。

「你是怎麼了？」帶著嘴角的微揚，我問他。

他輕鎖眉間，「我想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如果我知道答案，我就會盡量回答你。」

「怎麼樣能夠拒絕一個女孩子卻不讓她受到傷害？」他用認真的表情，定定看著
我。

「喔？有人向你告白了？」

「是啊！我們學校有一個女孩向我告白，可是我想拒絕她。」他一臉的苦惱。

「你現在變好看了，這也難怪。」我取笑他。

「你別笑我了，」他難為情的說「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麼辦？」

「可是為什麼你要拒絕她？她條件不好的嗎？」

他搖頭，「不，她條件還不錯。」

「那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人喜歡就是一種肯定。」我說實話。

「這個我知道，只是．．．」他欲言又止。

「你有喜歡的人？」我意識到他大概想說的話。

「嗯！」他點頭。

「怎麼都沒聽你說？」我比較在乎這個問題。

「只是暗戀。」他尷尬的笑。

「我了解．．．」沒想到他跟我一樣。

「那現在你告訴我能不能該怎麼拒絕她，又不會讓她傷心的方法？」

「這世上哪有什麼能夠拒絕一個人，又不讓她傷心的方法，如果真的有，我還要
請你教我。」我忍不住想嘲笑一下他的天真。

「是嗎？」他好像有點失望。

「可是我知道有一個不讓她太傷心的方法。」

「什麼方法？」他殷切盼望我的建議。

「快點拒絕她。」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不會很殘忍嗎？」他眉頭鎖得更緊了。

「不會．．．」我說「你不拒絕她，而是處於說與不說的曖昧關係更殘忍，因為
那只會讓她一個人在希望與失望裡患得患失，不喜歡一個人，就別霸佔著他的喜
歡。」

「就這樣嗎？」

「喔！對了，還有千萬別對她說任何的情話。」想起自己的處境，我將心比心地
提醒他。

他沒抓準我言語的本意，掛了個問號在臉上，「我又不喜歡她，怎麼可能對她說
情話？再說我像是很會說甜言蜜語的人嗎？」

「我怎麼會知道？不然你說兩句來聽聽。」我糗他。

「我如果會說甜言蜜語，那早就可以騙到一堆美眉了！何必一個人獨守空閨？」
他啐道。

「說的也是．．．」我跟著笑了起來「不過我指的不是甜言蜜語！」

「不然是什麼？」

「我所謂的情話，裡面所有的情感當然不是對她，而是對你喜歡的人。你別傻傻
的跟她說，任何有關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的一切，和你們相處的一切，甚至於你
藏匿在心底，一直想對你喜歡的那個人說的話。如果你不喜歡她，就別對一個喜
歡你的人說情話，因為聽到你說的情話，那只會讓她更感傷。」我傷感地做了個
結論「只要是跟你喜歡的人相關的所有訊息，都會不經意的刺痛她。」

「嗯，我了解．．．」他終於參透了我話語的玄機。

「了解就好。」說完，我開始八卦「對了，怎麼都沒聽你說你有暗戀別人的？」

「暗戀就是暗戀，明明就是暗著來，哪還有什麼好說？」他困窘的笑。

「你不打算告訴她嗎？」

「怎麼說？你要我跟她表白嗎？」

「當然，搞不好她只是在等你開口。」我眉飛色舞地說。

「沒用的，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他頹喪地垮著肩。

「那真是不巧．．．」我遺憾的安慰他。

「那你呢？跟你喜歡的人告白沒？」

「怎麼可能，他是女朋友的。雖然說，他前陣子跟他女朋友吵架，不過應該也和
好了。」我吐實。

「你看吧！還敢說我。」

「這你就不懂了！有時候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幸福，也是一種幸福。」我理直氣壯
的說。

「你說話真是矛盾．．．」他微翹的唇瓣有一股輕佻。

「哪裡矛盾了？」我反問他。

「之前還說，從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口中聽到的情話，那只會讓自己感傷，難道
現在看到別人的幸福，就不會感傷嗎？」

「我．．．」他真的挑到我的痛處，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見我這麼為難，他歉疚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後來，我沉默的想，其實堰斌也沒說錯。

如果你能親口給我一個拒絕，我的心情是不是會好一點。













【滯留鋒】(Ver.1.2) 第十四話



自從在你家過夜的隔天開始，我刻意不與你聯絡。一方面是擔心你與她仍吵嚷，
我不忍心看到你傷心；另一方面，是我不想再聽到你對我說情話，我不忍心看到
自己難過。

只是這天下午，我到小福利社去買點東西，卻沒想到才一出去就在門口遇見你，
無法逃避之下，我也只好跟你坐在小福前的座位聊天。

「真沒想到會在學校遇見你。」我客套的說。

「你別說的我好像從來沒到學校上課似的。」你瞟了我一眼。

「這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我平時都有乖乖來學校上課的好學生。」

「是，那就是我太混了，所以都沒讓你遇見，對不起。」你鞠躬作揖。

看到你耍寶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原本想保持的距離，就在此時鬆懈。

「對了，你心情好點了嗎？」即使心情是複雜的，我還是忍不住問你這個問題。

「是好多了，謝謝。」你笑顏逐開。

「那你跟她應該是和好如初了吧！」我努力隱瞞我心底微弱的失落，雖然我對我
自己這樣的反應，感到羞恥。

「應該算是吧！」

「應該算是吧？」我納悶的問。

「你從我家離開後，我就打電話給她，雖然我們彼此心裡，還是沒有辦法完全認
同對方的想法，但是已經想辦法試著妥協，至少我們彼此都會為對方忍讓一步。」
你告訴我。

「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雖然是不錯，可是我想，這樣的妥協應該是很短暫的吧！」你似乎有種惶惶的
不安。

「為什麼這麼說？」

「說真的，我們雖然是暫時的妥協，其實我很明白，這只是表面上，實質上我們
並沒有為對方讓步太多。」你頹喪地語氣依舊。

「你又怎麼知道她不是真的讓步呢？」

你搖頭，黯然的說：「我們都太了解對方和自己了！她了解我不可能為她放棄夢
想，而我也了解我不可能為她真的把我的夢想捨棄。這樣的爭辯已經不是第一
次，每次在爭執的時候，對於自己的意見，我們永遠是那麼的固執且堅持。然而
這樣的忍讓，能忍讓多久呢？會不會忍讓到最後，只是像火山一樣，蘊藉著下一
次毀滅性的力量。」

「不過說真的，說不定這樣的爆發永遠都不會出現的，你要抱持這樣的希望！」
我為你打氣。

「我也是這麼希望，」你淺淺的笑，卻感覺得出那味道的苦「或許我跟她的愛情，
就像你說的一樣，沒有努力的把問題解決，只是一直逃避、麻痺．．．有時候，
我在獨處的時候都會想，其實對於這段感情，我們都很累，我們深知無法改變對
方，卻非常的希望對方為自己改變。」

「可是你應該知道，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基於愛你的立場，才會想要改變你，也
期待你為他改變，不是嗎？」

「我知道。可是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每一次傷害對方的時候，我們都很懊惱，如
果可以，我們也不想傷害對方。然而你知道嗎？像我們做DJ的人，為了把兩首
不同類型的歌連接在一起，都會把歌曲重新加入一些元素，讓兩首不同類型跟速
度的歌，在混音過後，能夠好好的順接在一起，只是這樣的歌，已經不是原來的
歌曲．．．」你頓了頓「而我們就是倔強的兩個人，在愛情這個混音器裡，不願
意接受混音的安排，只想要很固執的保留，原來的自己．．．我已經沒什麼自信
再繼續跟她下去了！」

說完，你沮喪的將頭垂下，木然的看著地上的那塊陰影。

看著你垂下的側臉，我努力的想著該怎麼安慰你，再沉默半晌後，我突然想到一
句話，於是脫口而出，「或許這就是愛情的形狀吧！」

「什麼愛情的形狀？」

「你覺得愛情應該是什麼形狀？」我反問你。

你搖搖頭，「愛情是一個抽象的東西，我不知道它是什麼形狀。」

「不，其實愛情是一個正方體。」

「為什麼是正方體？」你不解的問。

「因為你用雙手捧著愛情，順著它的形狀撫摸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你只會觸摸
到它平滑的那一面，但是，兩個平面的交界，卻是一條尖銳的邊緣，有時候，你
會被那邊緣的尖銳給割傷，不過，在尖銳的邊緣過後，又是一個平滑的平面．．．
或許你跟她現在就正好觸摸到愛情最尖銳的邊也說不定，只要過了這個時期，你
們就可以到處另一個新的平面了。」我侃侃而談，努力安慰你。

「希望真的是如此。」

「別這樣，開心一點，這樣一點都不像你。」我拍拍你的肩「平時在DJ台上操
控全場歡樂氣氛的那種自信，才是真正的你。」

「嗯！」你回應我一個微笑。

正方體的愛情，這是看著你頹喪，於是窮盡腦中所有的想法來安慰你的荒謬理論。

只是當你們撫摸著愛情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還是個平滑的面，即使會遇上最
尖銳的邊，小心一些，也不會劃傷自己。

可是你知道嗎？這時正在安慰你的我，卻是被愛情最尖銳的角，刺痛著皮膚。

只要再深入一點，我就會開始血流不止。
















【滯留鋒】(Ver.1.2) 第十五話


晚上，結束了璟瑩的課，我回到家裡，怡如正在客廳看電視。

「你回來啦！」一進門，她熱情的對我說。

「嗯，我回來了。」比起她的熱情，我顯得意興闌珊。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跟吳文凱在小福前面？我應該沒看錯吧！」沒關注到我的失
神，她不長眼的直提今天下午的事。

「你怎麼眼睛這麼尖！」我睥睨了她一眼。

「當然，什麼都躲不過我的法眼。」她驕傲的說「對了，你們在小福前聊什麼？」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他跟小安之間的事？」我沒好氣的說。

「他們又吵架了嗎？」

「怎麼可能．．．他們已經沒在吵架了！」

「原來是和好如初了啊．．．」她的語氣略略有種惋惜。

「應該算是吧！」我也不知道這麼說究竟能不能確切的說明你和小安間的關係。

「你看吧！早跟你說，那天你該像電視上那白濫的劇情，睡在他旁邊，要他負責
任的．．．現在好啦！他們兩個合好了，你看你要暗戀他到什麼時候？」

「是是，你說的是。可是我又不是你，這樣白濫的劇情，只有像你臉皮這麼厚的
女人才演的出來。」我忍不住回堵了她一句。

「那這樣你就錯了！想談戀愛，偶爾還是要厚臉皮一點的！會幸福的人，常常都
是顧不得尊嚴。」她自有一套自己的愛情理論。

「是啊！你說的比唱的好聽！那你幹嘛不去騙一個？」也不知道為啥要跟她一逞
口舌之快，我就這樣與她一搭一唱。

「你以為機會是每天都有的嗎？」她雙手一攤，無奈的說。

「不跟你哈啦了！反正你說的都有理！」我沒好氣的嘟嚷。

「不過他們兩個都合好了，那你今天是跟他在小福前聊些什麼呢？」

「我只是問問他們兩個最近的狀況。」

「你這個心理諮詢師還當的真是稱職，連做心理輔導都有售後服務的。」她又揶
揄我。

「才不是咧！我只是怕他心情不好，擔心他而已。」

「身為你的好室友，你怎麼從來就沒擔心過我？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女人。」她指
著我，一把怨婦的聲音。

「我就是重色輕友，怎樣？」我也顧不得顏面大聲嚷嚷。

「嘖嘖！你終於承認了吧！我真是看輕你了！」她還真的裝作無奈的搖了搖頭
「反正只要一個吳文凱就是你的全世界了！」

「說的也是喔．．．你有完沒完啊！」我瞟了她一眼，不過也多虧這樣跟她拌嘴，
鬱鬱的心情舒坦了一些。

「好啦！不鬧你了！可是說真的，你真的要這樣子等下去嗎？」她很認真的問我。

「為什麼這麼問？」

「自從搬來這邊以後，你不覺得自己越來越常跟他出去了嗎？而且說真的，現在
已經不再是他跟你約時間，找你出去跳舞而已了！而是只要他一打電話，你一定
會排除萬難跟他出去，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越陷越深？我真的很擔心你會這樣沉溺
在這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裡。」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覺得我還是很喜歡他，就算沒有結果，我還會一
直很喜歡他。而且不要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怡如其實有一個心儀已久的
學長，而她的狀況比起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跟你不一樣，至少我不會這樣每天膩在他身邊，我懂得保持一定的距離，如
果不對勁，就會抽身，我不會努力傷害自己。可是你不是，我總覺得你是一頭栽
的沉溺。」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駁。

可是她說的沒錯，站在方塊頂點的我，又該怎麼樣才能防止自己血流不止？

「有些時候，是應該讓自己清醒一點，特別是遇上了這種不太可能有後續的感
情。」怡如說得頭頭是道「幸福是屬於勇敢的人的，包括勇敢追求，跟勇敢放手。」

「我明白，可是．．．你應該知道我的感覺，我真的沒有辦法置他於不顧，特別
是他現在這麼頹喪．．．」我當然了解這道理，但我有我的顧慮與不捨。

「你真的心太軟了！」怡如嘆氣「你難道沒有想過，現在是因為他跟他女朋友發
生的一些摩擦，只是需要一個感情的慰藉，而找上你嗎？」

「我想過。」我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小福前面對話「其實你知道我今天跟他說什麼
嗎？」

「說什麼？」

「我跟他說，其實愛情的形狀是一個正方體，他們現在只是撫摸到正方體那個
邊，可能會很尖銳，也許會被這尖銳給銼傷，但是撫摸過去之後，又是一個平滑
的面。」

她思索了一會，「嗯．．．或許你說的沒錯，愛情就是這樣，可是你有想過，至
少他們轉過去之後，還是會有立足點，但是你呢？你會在哪裡？」

「我嗎？我站在愛情最尖銳的那個角上」我慘然的笑「那才是最痛的位置。」

「你看你自己都這麼說了，那還怎麼辦？至少要懂得把握平衡，不是嗎？不要得
不到愛情，還摔死自己。」她勸戒我。

「是啊！除非就讓那個角狠狠的插進腳底，只是這樣我大概會血肉模糊，失血過
多而死吧！」我用嚴肅的表情，半開玩笑的說。

「喂！你怎麼越說越灰暗啊！事情沒那麼糟吧！」怡如像是害怕我會突然想不開
似的，連忙安慰我。

「我哪會對自己那麼殘忍。」我給她一個安穩的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超級怕痛。」

「說的也是，只是回到原來的問題，難道你就真的這樣一直等他嗎？我真的很怕
你越來越沉溺。」

我思考了一下，想起了一首歌「你還記得那首『暗夜的雲』？」

那首歌所收錄的專輯，是怡如他高中朋友向她推薦的，因為裡面其中有一首『翅
膀』，是她高中朋友的大學同學跟他女朋友創作的。為了捧場，我和她都各買了
一張。

只是，整張專輯聽下來，我們兩個人都沒被『翅膀』感動，反而是讓那張專輯的
另一首主打歌曲，『暗夜的雲』，深深震撼。

「嗯，當然記得。」

「我現在就是想當他的『暗夜的雲』，即使他沒發現我，我也會這樣當他的『寂
寞天衣綢緞』。」我引用了那首歌的詞。

「但是你別忘了，是沒有人會注意到暗夜裡的雲，只會看到閃爍的星星或是皎潔
的月亮，有些人還會覺得有雲遮住星星是一件很礙眼的事。」她笑著說。

「我知道，不過至少我還能夠在他的天空裡。何況，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份，
我不會想要向他要求些什麼，只要陪過他這一段就夠了。」

「你確定你不會對他要求什麼嗎？」她對我的回答產生質疑。

「是真的，只要在他身邊，當他天空裡那朵『暗夜的雲』就夠了。」

「你別傻了！」她似乎有些嗤之以鼻「沒有哪一段等待是真的完全不要求的，差
別只是，你要求了什麼，要求了多少，和大多數的時候，是不是懂得清醒而已。」

「可是你覺得我有對他要求什麼嗎？」我反問。

「難道想要自己能夠一直在他身邊，就不算是一種要求嗎？」她又將球丟回給我。

「這．．．」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你看吧！你自己都答不出來了！」她一眼就看透我的困窘「總之，別忘了我剛
說的，『幸福是屬於勇敢的人的，包括勇敢追求，跟勇敢放手。』，該是想想什麼
時候是最好放手的時候了！」










【滯留鋒】(Ver.1.2) 第十六話


我低頭想著她的言語，回到房間裡，拿起了那張收錄著『暗夜的雲』的CD，反
覆的聽。

裡面的歌詞寫著。





【暗夜的雲】

可曾發現 暗夜的那片雲彩
不論妳走得多遙遠 抬起頭 妳就能看見
可曾感覺 我一直在妳身邊
不論曾被妳在忽略 回頭看 我依然等待

知道嗎 我就是那暗夜的雲彩
妳好的壞的快樂傷悲 我都關切
沒天沒地沒日沒夜在每個季節

我是暗夜的雲彩 夜深與妳作伴
即使包圍我的 是寂寞黑暗
看著妳 我不會感到孤單

我是暗夜的雲彩 為妳添抹燦爛
只是這樣的我 如此的平凡
希望妳 別只在我仍絢爛時刻 才將我看

可曾感覺 我一直在妳身邊
不論妳對我再冷淡 妳有難 我就一直存在

知道嗎 我就是那暗夜的雲彩
妳好的壞的快樂傷悲 我都關切
沒天沒地沒日沒夜在每個季節

我是暗夜的雲彩 只有樸實內在
脫下落日晚霞 賦予的絢爛
為了妳 我寧願選擇平淡

我是暗夜的雲彩 寂寞天衣綢緞
只是這樣的我 如此的平凡
希望妳 別只在我仍絢爛時刻 才會看我 一眼





只是你，有曾注意到我這朵『暗夜的雲』嗎？

而這樣，又算不算是一種要求呢？

＃＃＃＃＃＃＃＃＃＃＃＃＃＃＃＃＃＃＃＃＃＃＃＃＃＃＃＃＃＃＃＃＃＃

跟怡如聊完後，我曾經努力的想過要離你遠一點，也許她說的對，我是該為了自
己的幸福，勇敢放手一點。

然而事與願違，你還是會三不五時打電話給我，偶爾會說說自己與小安的近況，
但是將那些對話間空白取而代之的是，你也越來越會試著問我的心裡究竟想些什
麼？問我最近的生活好或不好？

當然，我怎麼可能拒絕你。你問什麼，我就幾乎把自己全盤托出，除了那一塊，
永遠不能讓你為難的境地。

不過，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感動，因為我慢慢知道，你是有一些關心我的生活，
在乎我的感覺的。

更何況我常常享有連小安都沒有辦法進入的，你內心的某個地點。

我們兩個越來越像互相依存的個體，我攀附著對你的感情和感動而生，而你藉著
我找到面對小安時，所不能分享的宣洩出口。

只是，這樣的依附，似乎沒有愛情當作媒介，是嗎？

而我的努力，似乎一點用都沒有，反而我越來越會順勢將自己推向你的身邊。

我想，站在愛情方塊頂點的我，再也不擔心，自己會失去平衡，或血流不止，在
我腳底板上，那個被刺痛地方，已經因為傷而長出了厚厚的繭．．．